说起来刘秀之对刘骏印象不错,除了雍州民望之外,还有一个不可明说的原因。
刘骏小字道民,而刘秀之的叔叔刘穆之年幼时小字也是道民。来襄阳的这段时间里,刘秀之从刘骏身上依稀看到了那位算无遗策的叔叔的影子。
刘骏在现下所有皇子中,政治上的地位不算高,但沉于水下的人际关系堪称庞大。路氏这么些年已经如八爪鱼一般渗透进大宋全国各行各业合法的角落。朝廷上的皇帝与世家已经对路氏颇为忌惮,之前就准备将路氏肢解消化,可没想到刘骏突然搞出来一个林邑稻。
要说即使刘骏搞出林邑稻,朝廷也不是不能将路氏继续给吞了。只是当时刘骏在荆州搓蹿着荆州世族掠夺山野蛮田,荆州可是“倾天下之重”,朝廷本来对荆州的忌惮就比路氏大得多。为了压制荆州世族在林邑稻上的收益,朝廷也顾不上区区一个路氏了。
这才是当时说因为刘骏立下大功不动路氏的原因。玩政治的才不管大功不大功呢,讲的只有一个,利益得失。
之后皇帝让刘骏成立新军更是如此,主要原因也不是想耗刘骏、路氏的资财,而是让路氏先行掠走蛮族中的青壮,免得荆州世族吃下太多蛮子实力大增后冒出太多不该有的想法。
一直到雍州,刘骏能那么容易调走雍州刺史府原任属官,还是因为荆襄本为一体,撤走雍州本土官吏,防的还是南边的荆州。
而刘骏在朝廷与荆州大族不断角力的过程中能独善其身,还能获取一定收益,这一点也让刘秀之刮目相看。
其实还是刘秀之脑补的太多了,真实的情况是,刘骏根本就不清楚其中的弯弯绕,不过是误打误撞才混到了现在!
现在刘骏还在府里愁着帐算不过来呢。
“今年路氏果然又是入不敷出。”
雍州府库在范晔、孔熙先、谢综等人的经营下日渐丰裕,而刘骏的私帐却有些算不过来了。
新城那里还好说,好歹正式设的新城县,多少还能从雍州府库中薅补贴。剩下四千人的新军加上三百人的骑兵,日常消耗、死伤抚恤、补充兵源。再加上情报组织越扩越大,每年维持费用都创新高。路氏赚的金山银海全砸进去了还是出现了亏空。
“殿下,这两年为打探北虏消息,多有前往北境行商。不过时下北境不宁,常有杂胡盗匪起事,北上商队十有**皆遭掳掠。即便有一两成生意做成的,来回上下打点的费用,利润又花销不少。时下北上行商近乎是纯亏,所以这才出现大额亏空。”
提起亏空之事,路道庆面上有些纠结。想劝刘骏收手别再往北方砸钱了,可又慑于刘骏越来越成熟霸道的气势,不敢开口。
“唉,钱啊,怎么赚都不经花。”
刘骏合上账目,心中也是惆怅。人家穿越者来到古代,钱就印纸一样闭眼烧。盐铁、军械等官方自古严控的行业更是在皇帝老子权威还在的时候大张旗鼓的搞。这让刘骏羡慕极了。
不像现在,刘骏连教育,现在只敢悄咪咪的教一些女孩认字做工。
“幸好,新城今年白叠布产量大增,路氏的亏空还能补得上。”
知道皇帝老子准备向路氏开刀,刘骏也没再把棉花这颗鸡蛋放在路氏这个篮子里,而是交给谢约、孔休先负责。
有谢约联系陈郡谢氏等高门、孔休先联系鲁郡孔氏等中下世家,每年的白叠布,在棉花产量刚出炉时就被订购一空。以当下白叠布奢侈品的价格,今年大量白叠布上市,卖出的利润简直跟金山银海一样吓人。
当然,坏消息也不是没有,刘骏收到情报,陈郡谢氏今年的庄子里已经开始试种棉花了。连王宪嫄也来信替王氏询问棉种的事情。
“今年,雍州及新城,风调雨顺、林邑稻皆获丰收,雍州存粮已足,倒是不必再紧盯着北虏了。”
“是,王上英明!”
“英明?阿舅莫说笑了。”
刘骏这两年花大价钱盯着北方,还不是怕拓跋焘昏了头,直接南下打雍州。当时雍州粮草、军械皆不足用,刘骏是真怕拓跋焘南下。
今岁一秋,雍州粮草单论防御来说够用了,军械该补充的也补充了不少,刘骏不准备再继续花大价钱派人盯着拓跋焘大军动向了。不论是商队还是间谍,这年月往北派几乎都是九死一生,不花重金没人愿意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