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种情况正好与第二种相反,三角形底部靠近中央,左边镜子紧贴外墙,右边指向下一个镜屋——而即使碰到了紧贴外墙的镜子,人也不会被传送到建筑之外去,反而会被甩到另一边,后果会更严重。那么,问题就来了。”
林三酒收起了纸笔,看了一眼抿着嘴唇的季山青。
“你绝对是一个聪明人,不然也不会在看见我的那一瞬间,就明白了我的计划,还马上想出了一个骗我走上死路的办法。那么,为什么一个聪明人,会放弃正确可能性高达三分之二的路,反而叫我走那一边?”
“我并不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可连我都想到了这个问题,你没有理由想不到。想来想去,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你根本不在乎什么外缘线,也不在乎探索什么建筑结构,你所表现出来的都是装的——”说到这儿,林三酒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泛着锋利的冷光。
“因为我早就知道这儿的结构了。”季山青点点头,轻声地接了下去。
“你承认得比我想象的痛快多了。”林三酒微微一笑,退后了一步,上下打量了他一遍。“……虽然镜屋看起来好像全无章法,但只要耐下性子,想几个靠谱的办法,总能慢慢摸清结构的。你之所以毫不在意地让我走上了正确的路,一是因为你确信我会回头、到时只落得一死;二是你知道,即使我知道了整个结构也没有用,我照样找不到礼包。”
季山青的神色略略一动,抬起了一双秋水似的眼睛。
“想不到你能想得这么深,倒是小看了你了。”他抬头一笑时的样子,又有几分像一个大男孩了,只是神色却隐隐透出了疯狂:“……既然你都说开了,那么我也坦诚地告诉你好了——这个终点项目,只是一个玩弄人的笑话!我走过这栋建筑里每一个镜屋,却始终找不到礼包,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我没有饭吃,没有水喝,甚至不能闭眼睡觉——因为有一个三分钟的限制!有好几次,甚至播报声都快结束了,我才惊醒过来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才二十二岁,就要被活活困死在这里!既然这样,我不妨再拉几个垫背的,都下去陪我吧!”
他的声音越提越高,到后来几乎成了嘶喊一般,额头上也迸出了青筋——然而林三酒抱着胳膊,丝毫不为所动。等他说完了,她才抽出手,缓缓地拍了几下巴掌。
“说得好,”她眯着眼睛笑道,“句句在理,正是我刚才的心理状态——噢,当然,除了要拉人垫背的部分之外。”
季山青大概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个反应,不由有些愣在了原地,胸口还在一起一伏。
“既然你提到了三分钟限制,我也想到了一件事。”
望着对方勐然一下子沉下去的脸,林三酒彷佛见到了世间最有趣的事一样。
“在你进来之前,我已经在这儿自怨自怜了好一会儿了;你进来以后,我又故意拖时间说了这么多废话。可是你猜怎么着?”她一笑,感觉到对面的人浑身已经绷紧了。“……三分钟早就过了,然而播报声却没响。”
“播报声是怎么说的来着?‘请赶快离开这里,去寻找礼包所在的镜屋’,对吧?”林三酒好整以暇地说道,目光落在了季山青的脸上。“我本来以为这是警告,但没想到它原来是一个提示。当它没有响起来的时候,是不是就说明——我已经找到礼包了?”
“……我看你是想礼包想疯了。”
半晌,季山青才冷冷地笑了一声。
林三酒面色平静了下来,一双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他。“如果我说错了,你为什么不转身就走呢?离你最近的镜子只要一抬手就够着了,我根本不可能在你传送之前把你拦下来。”
季山青紧紧抿着嘴唇,面色更差了,身子却没动。
“因为,如果玩家认出了礼包,礼包却反而掉头就跑,那可就不像话了呀。”林三酒柔声说道,“怪不得你看起来既不像男也不像女……因为物品是没有性别的嘛。你之所以一刻不停地穿梭在镜屋里,也是为了给其他玩家造成一个你也是玩家的错觉吧?”
季山青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低了下巴。
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声音是放得如此之轻,以至于林三酒险些没有听清楚——“相比起认出我后的遭遇,其实你还不如困死在镜屋里更舒服一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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