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似乎产生了某种幻觉,”他一边说,一边慢慢朝林三酒低下腰。漆黑皮革在动作之间,发出了一阵“咯吱吱”的细微响声。“这件事里,没有你的存在。”
在他的黑发垂下来,从空中一划、碰上了他的唇角时,林三酒感觉自己好像都能听见电火花“噼啪”一响的声音。
此刻的人偶师,真正应该称得上是一团极不稳定、随时会炸开的混乱力场了,似乎正酝酿着某种隐隐的、惊人的云雷她几乎能看见有某种力量,在用尽全力地在身体里头紧紧揪住人偶师,让他依然勉强保持住了一个相对平稳的表面这种时候,她明明不该多说话的,却还是鬼使神差地开了口:“不是这样的,在你昏迷着的时候,是宫道一帮了我。”
人偶师骤然平静了下去,直起腰。
“噢?”
“不,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林三酒有点慌了,意识到了自己那句话容易叫人误会成自己好像很领宫道一的人情:“我是想说,我因此察觉到了宫道一的一个行为特征这一点,他自己也没有否认。他总是在人的绝境里出现,给予帮助和希望,同时又给那个人制造一个负面事件。”
她刻意用了感ns彩很淡的词。
人偶师没有出声,可能也知道她的话没说完。
“我原本以为,他选择在你醒来之前离开,这就是他给我制造的负面事件了,因为我会”林三酒想了想,觉得以她对人偶师的了解来说,还是不说自己的心情为妙:“但是你说得对。他只是避开了你一次而已,不能说明什么。你能让他顾忌你,你就能找到他我不该,不,我从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她只是当时的精神都被紧紧抓住了,没有去想而已。
“也就是说,我前方还有一个负面事件在等着我。”万幸人偶师没有反应,给了她一个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她没有提云守九城里的事情,只是将伊甸园里的经历作为证明说了一遍,解释道:“他又不是神仙,只要他插手安排了这个事件,他就肯定出现在我身边的什么地方,或者会留下什么痕迹我觉得,这就是你再次找到他的最快机会。”
只不过这就意味着人偶师暂时还不能和她分开。
话说完了,林三酒没忍住忐忑,悄悄抬头打量了他的神色一眼。她不担心自己的性命,她能活到今天,确实说明人偶师言出必行只不过她现在身边还有波西米亚,还有鸦江但人偶师蓦然转过头去,黑发从耳后像水一样滑落下来,除了一晃而过的苍白肌肤,她什么也没看见。
“我不用你来指指点点怎么办。”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声音里才终于浮起了平常和她说话时必有的烦厌:“现在,带着你的鸡零狗碎跟上来,你要交代的事情多了。”
林三酒缓了半秒,才意识到“鸡零狗碎”是指鸦江。她简直不敢相信宫道一这件事居然被自己处理完了,赶紧一骨碌爬起身,重新扛起鸦江,噔噔跑上了墙壁波西米亚不知何时都退进病房里去了,只留一个脑袋探出门外,在爬上垂直墙壁的时候,她看起来活像一个伸长了脖子张望远方的猫鼬一瞧见二人朝她的方向来了,她一缩脖子,赶紧消失在了墙后。
换作往常,人偶师肯定要说上一句“蠢货的身边都是蠢货”之类的话,但此时却没出声。没挨骂,林三酒反而生出了几分担心,加快两步赶上去问道:“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她要是再被扔下去摔个一身青,都不算让人吃惊的事了不过人偶师大病初愈,似乎也懒得动手,从肩膀上瞥了她一眼,冷笑一声:“张嘴就和茅坑一样,还不知道盖上点。”
还行,蛮正常。
等二人走入病房的时候,波西米亚已经将最好的位置都打扫干净了,只差在门口一鞠躬,就是一个合格的迎宾小姐。林三酒目光一扫,发现前任警卫也在。有意思的是,当前任警卫的眼睛第一次落在人偶师身上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尽管前任警卫一向都老实,但直到现在,他那种真正屈服、匍匐下去的态度才清清楚楚地露了出来,真实得简直好像他跪下去趴在了地上一样不再是靠做小伏低换一些好处,而是完全意识到了,有些深渊是不能被冒犯的。
世界上不知有多少人,会暗恨人偶师没有顺便死掉?
不过当林三酒看着他慢慢在病床上坐下来的时候,她心里涨涨的,想把卡片里好吃的都拿出来,让波西米亚想吃多少吃多少还想一溜烟跑到收费处,把转盘抽奖都抽了就好像现在去抽,肯定会抽n别简单的任务似的。
“把脸转过去,”人偶师连看都不想看她的样子,“自己长什么样没数吗?”
没数。
林三酒喜滋滋地打开卡片库,觉得应该有一千个东西要准备了就在这个时候,前任警卫忽然走近她,嗫嚅着说话了:“那那个,有一件事,我要和你坦白。”
“什么?”
“之前鸦江给了我一个特殊物品,要我转交给你,说你和这位这位大人都可以用得上。他说,之前帮上你的不算是什么大忙,他得添补一点,要不然不够相配啊,别问我是什么不够相配,他没说,我也不知道。”前任警卫极不情愿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有点依依不舍的样子:“我我本来忘了,看见这位大人才想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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