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昞道“奉陪。”
徐础转身要走,又转回来道“费大人说得对,我没接触过多少百姓,民生疾苦见过一些,却没什么体会。所以我接下来的话不是说给满城百姓,而是说给两位义军总数不到三万人,你们若能召集兵卒三千,甚至一千,或许也能守住城池,如果不愿守城,除了北面,东都其它方向都没有义军,想走尽快,路上躲着点散卒。”
徐础迈步向城门走去,周律紧随其后,小声道“吴王真说实话啊?”
义军不到一万,徐础的“实话”其实也夸张不少。
“费昞是块铁坨,楼中军等人还可以劝说,不如……”
“不必。”徐础断然拒绝,“但你可以留下。”
“啊?我不留下,我已经弃暗投明,誓死追随吴王。”
“你没听到我刚才的话吗?”
“什么话?刚才尽是费昞在说……”周律想起来了,脚步不由得放慢。
徐础照常前行,在他身后,楼硬等人追出来,大声道“吴王、十七弟,有话好说,什么事情都可以再商量,费昞说的话不算……”
周律转而跑到楼硬等人面前,小声嘀咕几句,四官脸色齐变,转身就跑。
营地门口,费昞跺脚,“大将军纵有千般不是,至少行为磊落,怎么生出这样一个阴险狡诈的儿子来?东都守不住了。”
田匠也明白过来,“我去追人,不让他们乱传话。”
费昞摇头,叹道“来不及了。”
的确来不及了,听到徐础刚才那番话的人不只是周律,还有那群在远处观望的士兵,平时连最简单命令都听不懂的他们,这时反应却快,已经有人扔掉兵器,也向营外跑去,只凭田匠一个人,根本挡不住。
费昞叹息道“我向徐础示之以弱,骗叛贼攻城,再将藏在南城的数百兵卒调来,只需击退一两次,就足以令叛贼气衰,现在……唉,是我老了,斗不过年轻人。田壮士,你也快回家去吧。”
“我已决定追随费大人……”
“不同了,原先我也以为东都被围,无路可逃,现在却多了一条出路,我观此子相貌,虽然奸诈,倒不至于说谎。你赶快回家,带母亲离开东都,再晚一会,等消息传开之后,街上必然人多,想走就难了。”
田匠稍一犹豫,“请费大人跟我一块走。”
“唉,你是去逃生,我能去哪?南城将士也不必调来,任他们自去吧。”
“费大人……”
“你不明白吗?我给他出了一道难题,他也给我出了一道难题,我若真心在意百姓,就得放他们出城避难,我若假意,就秘而不宣,强迫百姓登城迎战。”
费昞已经做出选择。
楼硬、周律等人已经跑出军营,士兵们紧随其后,经过费昞、田匠身边时,甚至没人开口告辞。
“唉,这就是百姓。”费昞叹息道,看向田匠,“苛政猛于虎,百姓自然弱如羊,怨不得别人,天成朝自掘坟墓。散了吧,散了吧。徐础虽然使诈,至少给了东都一点时间,心里还有一份良善,城破之后,必受暗算。田匠,你或是回去救母,或是报徐础当初之恩……”
费大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啰嗦,田匠受不得这个,扔掉手中的刀,抱起费昞就往外走,怀里虽多一人,脚步却比其他人更快。
费昞大惊,“放下我,别人可走,我不能走……”
田匠一句不应,只是快步疾行。
城门口,徐础向几名开门的士兵叮嘱道“将此门关紧,然后去找其他人。”
城门外不远,三名士兵骑马等候,一见吴王出来,立刻问道“怎样?”
徐础抬头看看天色,“一个时辰之后,东都尽降。”
他又多给东都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