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人不讲道理,想要什么,直接就抢,他说手里的尖刀乃是无价之宝,金银买不来的东西,尖刀能买来。被他看中之后,我当时的丈夫没过几天就不明不白地死了,他第一个得知消息,第一个闯进房中,对我说:‘菊娘,自从第一次见到你这个小娘们儿,我就心里痒痒的,吃不好、睡不香。总算老天待我不薄,给我这机会,你丈夫死了,从今天起你是我的女人,来,给我解解心痒吧。’”
人群鸦雀无声,心中五味杂陈,对屠夫既憎恨又羡慕,对冯菊娘则是既同情又鄙视,同时也都有点心里痒痒。
冯菊娘似乎忘了周围有一大群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泪水缓缓滴落,身子微微发颤,声音如同梦中呓语:“我跟了他三个月,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我身上至今还有他留下的伤疤。”
“这样的混蛋早死早好。”有人大声道。
冯菊娘泪珠仍在脸上,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多谢这位公子的仗义执言……”
不是所有人都被她迷住,至少有人能够挣脱出来,严微就是其中一个,“冯夫人说这些,与论道何有干系?”
“大有干系,请严公子耐心些,听我说完。”
严微哼了一声,见无人附和自己,没再说下去。
冯菊娘稍稍扭头瞥向两仆,“两位可还听得明白?”
两仆生硬地点下头。
冯菊娘又是微微一笑,继续道:“三个月,好在苦日子只有三个月,我那个丈夫与官兵交战时中了冷箭,据说他在死前连杀百余官兵,当然我没有亲见,也不太相信,但是有人说他在死前不停地喊‘放血’两个字,我是信的。”
冯菊娘的目光扫过众人,看到的尽是同情,她却露出略带苦涩的笑容,“在他之后,我又嫁给许多人,每嫁一次我都感到困惑不解。”
“不解什么?”安重迁问道,声音温柔得旁若无人。
“为什么……我总是想念那个屠夫呢?尤其是新婚第一夜,总是我最想念他的时候,想念他说‘放血’时那股恶狠狠的劲儿,还有……其它。”
所有人都愣住了。
冯菊娘原地转身,面朝两仆,离他们如此之近,呼吸能直接喷到对方脸上,然后用极轻微的声音说:“瞧,这才是让我念念不忘的人,直接、强悍、精力充沛,处处与你们正好相反。”
冯菊娘再转身,向谷中走去。
两名仆人面红似血,突然同时大吼一声,一人道:“贱女人!”另一人道:“无耻荡妇!”然后同时冲上去,双臂大张,仿佛恶狼。
寇道孤的两名仆人竟然会说话,而且举止失态,周围的书生无不大惊,他们虽然被冯菊娘最后几句“想念”弄得困惑不解,但是心中仍存同情,于是七嘴八舌地喝止,离得稍远,来不及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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