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油尽灯枯,老仆不再抱希望,向徐础道:“这十几年来,我就有一个愿望,不要被饿死,得亏公子,这个愿意没有落空,我已了无遗憾。”
当天夜里,老仆去世,徐础将他葬在范闭墓的附近,直到这时也想不起老仆的姓名,因此没有立碑。
新年刚刚过去,一些消息传到谷中,张释清派人去邺城打听确切之后,立刻来学堂找徐础。
徐础正在教几个孩子写字、读书,小一些的描红,大一些的诵读经典,徐础来回行走,偶尔纠正一下,学生若有疑惑,可随时提出,他尽力解答。
皇子释奴、徐家兄弟都不在这里,他们归于瞻管教。
张释清轻咳一声,将丈夫叫到门外,“邺城的消息,说皇帝年前在辽东大败,退回渔阳,正往邺城来。”
“大败?”徐础十分吃惊。
“对,是大败,不是大胜,楚军撵走贺荣人,却在辽东遇挫——你说会是欢颜打的这一战吗?”
徐础摇摇头,“我不知道,楚军此战最大的敌人恐怕是这个寒冬。”
正月下旬,朝廷军队果然回到邺城,公开的消息并不承认遭遇“大败”,反而是场大胜,从辽东夺占十几座城池,扩地数百里,但是隆冬雪厚,阻碍兵马行进,皇帝不忍士卒受苦,于是下令旋师,在渔阳解散一部分军队,到邺城暂歇,解散另一部分军队,然后准备只带禁军回京都。
见朝廷兵马仍众,传言立刻少了许多,只有极少数人注意到,朝廷的“大胜”消息中没提辽东之战中杀死或俘虏哪些敌军贵人,在此之前,击败贺荣部时,却在消息中详细罗列了杀掳名单。
谭无谓在塞外染病,与皇帝一同回到邺城,仍不见好转,徐础得去亲自探望。
正好缤纷也要见自己的儿子,派人来取,徐础于是跟随这支队伍一同进城。
王府里气氛压抑紧张,人人步履匆匆,却不敢发出声音,尽量屏息宁气。
谭无谓裹着厚被躺在床上,气息奄奄,似乎比不久前过世的老仆病得还要严重,见到徐础,谭无谓费力地打声招呼,喘息多时才道:“我怕是要先走一步,四弟若是有心,麻烦照看一下我的妻儿,泉下有知,我必感激四弟的恩情。”
徐础安慰一番,请一边的侍者去端些茶水来,等屋中没有外人时,他说:“二哥这是用的什么计?”
“用计?我没有用计,我真是得病,不信你看……”
谭无谓要掀被,被徐础止住。
“二哥若不信我,我不多问,出去之后也必宣扬邺城侯病重,但我只是一介平民,照看不了王侯的妻子。”
谭无谓愣了一会,正要开口,侍者端茶进来,谭无谓将其屏退,从被下伸出一臂,握住徐础的手,“我的确得病,但是没那么严重,没办法,我……四弟去门口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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