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暴儿带人回来,他们尽拣荒路行走,远离村镇,无人可抢,只能射些鸟兔回来充饥。
饭做得匆忙,天黑前就得灭火,肉收拾得不干净,兼又半生不熟,徐础、马维只吃几口,做不到像其他人那样大口咀嚼,遭到不少嘲笑。
趁着宁暴儿心情尚佳,马维开口道:“恕我冒昧,请问大王整收河工之后,做何打算?”
宁暴儿嘴角带着血迹,平淡地说:“顺流东下,先至淮南,再渡江去江东。”
“然后呢?”
“然后我就是吴越王啦,招兵买马,巩固地盘。你问这个干嘛?”
马维笑道:“大王既然留我二人当军师,我心中就忍不住替大王琢磨以后的事情,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若论行军打仗,我二人一无是处,若论远虑,我倒是有些想法。”
宁暴儿笑了,牙上也有血迹,向部下兄弟道:“我找的这个军师好,都开始给咱们谋划未来了,你说吧。”
“整收河工,问题应该不大,率军东进,会遇到官兵拦截,以大王威名,想必也能突破。到了江东却有大麻烦,降世军在西,大王在东,隔绝千里,若有意外,彼此难施援手。”
“说得也是,你怎么不吱声?”宁暴儿看向徐础。
徐础已经明白马维的用意,道:“马兄所言极是,所谓孤木难支,大王需做长久打算。”
“我是吴越王,江东必须去。”
“当然,如果在江东与关中之间再有一方盟友,大王就能与降世王联系上了。”马维道。
宁暴儿没再问下去,默默地咀嚼半生半熟的兔子肉,马维与徐础都知道这时候需要闭嘴,于是也都不说话。
宁暴儿啃光肉,扔掉骨头,抓起一把土搓搓手,打个饱嗝,向部下道:“快些吃,今晚连夜出发。”竟然将两位军师给晾在一边。
马维忍不住要开口,希望能将话题引到并州沈家,这样他与徐础就能以说客的身份离开这群乱民。
徐础扯了一下马维的衣裳,这种事情急不得,宁暴儿没表露出兴趣,最好不要急于进谏,否则的话,反受怀疑。
马维明白这个道理,将话收回,一想到要连夜赶路,心里暗暗叫苦,原以为滞留在市集里就是最惨的遭遇,没想到还有更惨的在后面。
宁暴儿说上路就上路,部下没有怨言,他们吃苦惯了,首领能受得了,他们就能受得了,只苦了两位军师,饭没吃饱,脚上有泡,黑灯瞎火地在野外行走,每一步都像是磨掉半条命。
直到后半夜,宁暴儿才允许众人休息一个时辰,天没亮就起身继续上路。
一连三天跋涉,他们终于迎上造反的河工,途中,马维几次想再次引起宁暴儿对“远虑”的兴趣,全都铩羽而归,宁暴儿根本不接话,偶尔瞪一眼,能让马维胆战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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