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不少。”楼础道,又“斟”一杯酒。
“洒了。”闻人学究提醒道。
楼础忙摆正壶嘴。
“第三种人实过于名,其人阴鸷,心怀大志却隐藏极深,一朝显露,不是大奸大恶,就是大贤大圣。唯有一条,别显露太早,早则名实俱损,为天下人所笑。”
楼础的心一阵一阵地狂跳,手上依然老老实实地“斟酒”。
闻人学究却不想再喝,放下杯子,“最近一段日子,你有些反常,偶尔会神情突变,心中似有大事未决。”
楼础将空壶慢慢放回桌上,努力控制微微颤抖的双臂,“是吗?我自己倒不觉得。”
“你将自己的文章交给别人,应该不是为了金钱或者友情吧?”
关于这件事,楼础无法否认,“我希望这篇文章能被人看到,但是不想因此受到关注,所以……”
“你是禁锢之身,本就无人关注,莫名自损,必为掩饰心中大志。什么事让你如此谨慎?与马维有关?”
楼础心中越来越惊,拱手深揖,“弟子承诺他人在先,望先生勿再追问。”
“嗯,我无意寻根问底,只是想提醒你,志向有多大,忍耐功夫就得有多深,你显露得太早,倒让我觉得你是‘名过于实’的人。”
“弟子受教。”楼础再次深揖。
闻人学究挥挥手,声音变得有气无力,“将书箱留下,你去喝酒吧,我要在这里独自坐一会儿。”
楼础退出亭子,走出几步又转身回来,跪地向闻人学究行以师生大礼,三拜之后道:“先生今日所言,弟子铭记在心。还有一事请教,马维在先生眼中是怎样……”
“名实之学所谓的相人,与世俗相术全然不是一回事,你或是自悟,或是不悟,不可求教于他人。”
楼础起身再次退出,茫然走回大厅,一路上反复思索,似有所悟,又有诸多不解,但他想明白一件事,自己最近所做的一切事情几乎都犯下错误,尤其是面对七哥楼硕时,更是犯下大错。
从楼硕那里,他永远也得不到推荐。
大厅里,众人已经喝得七倒八歪,纵声狂笑者有之,痛哭流涕者有之,破口大骂者有之,扭打成一团互相灌酒者到处都是。
一开始拜见太子时的仪式有多严肃,现在的场景就有多放纵。
楼础其实不想回来喝酒,心里想事,又没别的地方可去,不知不觉走回来,第一眼先看到东宫舍人梁升之,太子不在,他就相当于这里的主人,这时正站在桌子上,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只铜爵,高高举起,将里面的酒慢慢倒往周围人的头上,满脸恶作剧得逞的兴奋笑容。
“名过于实”,楼础立刻在心里对梁升之做出判断,此人倒是聪明,能看出大将军心怀不轨,可也仅此而已,就算见到皇帝,也成不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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