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伯听了,奇道:“什么皇甫家?小老在天台山住了一辈子,却没听说过有这样的名医。”
宁采臣只好说皇甫家不是一般人,从来是不会在人前露面的,他也是朋友介绍才得知的,那老翁这才信了。
毕竟世上奇人异士众多,与其让女儿就这么病死,还不如信这一回,说不定事情有转机。
常人的心理通常便是这样,只要不真正绝望,有一丝的希望都会努力抓住。
而那一丝希望,正是绝处逢生的关键。
而宁采臣知道长福是不会骗他的,他相信皇甫家一定在天台山,所以才拒绝了琴云子。
两人说定,那老妇人红肿着眼睛走回来,老翁便跟她说了,那老妇人也没其他法子,只得不停朝宁采臣道谢。
再走近里屋,菱角还是悄无声息,宁采臣眼尖,依稀在她脸上看见一抹泪痕,想来她虽然没力动,却是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心里更是有些恻然。
那老翁又揭开蚊帐,低声道:“菱角孩儿,你有救了,这位宁公子现在就带你去看郎中,好不好?”
菱角闭着眼睛,轻轻“嗯”一声。
那妇人这是坐下来,轻轻理了理菱角的长,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只是暗暗叹息了一声。
曾经是多么黑亮的长,如今却是枯黄如草。
屋里沉默了片刻,妇人动手把菱角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来,道:“宁公子,麻烦你了。”
那老翁也道:“宁公子,小老就把小女拜托给你了。”
宁采臣点点头,弯腰把菱角抱起来,只觉得她轻若无骨,全身软软的,没有半丝力气,好像一只小猫一般,蜷缩着。
本来宁采臣让老翁陪他一起去找皇甫家的,毕竟自己一个男子抱着一个黄花闺女上路,颇是不便,只是老翁说自己年岁大了,腰酸背痛,要爬那天台山,恐怕爬几步便要歇息一阵,只是白白耽误了时间。
宁采臣只得作罢,他要把自己的生命精元分给菱角,也是避免不了肌肤相接的。
宁采臣抱着菱角走出来,阳光下,菱角的脸显得更是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淡淡的眉毛,也如同头一般,有些黄黄的。
她似乎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出屋了,长长的睫毛抖了抖,睁开眼,看了看四周,又向上努力看了看宁采臣,又闭上眼去。
还是那些山,那些水,只是自己不知这一去,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多半会死在外面吧?
这个年轻的郎中,真的会治好自己吗?
她心里忍不住寻思着。
想了一会儿,便心力憔悴,只得又睡了过去。
小船重又划动起来,船桨击水声仍是那般悦耳。
两岸青山不住往身后移去。
岸上那老妇人还站在那里,呆呆看着载着她女儿的小船渐渐远去,直到消失不见。
到了岸后,宁采臣下得船来,与那老翁又多了几句,那老翁这才依依不舍摇橹而去。
沿着山路向上,刚走了几步,身后却传来嘈杂人声,回头一看,几艘大船相继靠岸,从船上走下许多人来,却是客栈里的那些人。
“宁兄,宁兄。”一个熟悉的人影不停朝他挥手,定睛一看,不是秦风是谁?
宁采臣便停住脚步等着,秦风喘着粗气跑上前来,道:“宁兄,你怎么这般早?方才在客栈里,我还寻你来着。”又看见宁采臣抱着一个人形的包裹,探头看了下,奇道:“宁兄,这这——你你——”
宁采臣道:“这是我一个朋友,生病了,我带她去看郎中。”
秦风道:“那你是去天台宗还是南宗?”
宁采臣摇头道:“两处都不是。秦兄,你是去哪里?”
秦风道:“我先去南宗,若是能拜入南宗,总比当和尚好。南宗不收我,再去天台宗。”
宁采臣心想看来这小子还真是下定决心了,不然也不会连和尚也愿意去做了。
两人说了会话,秦风便随那些去南宗的人一起去了。
天台山美景众多,有大八景,小八景,有名有胜三十景,究竟共有多少景,数来数去数不清之说。
若远看天台山像一幅山水画,走近了,整个人便进入了画卷之中,人在画中,也成了那画的一部分了。
一路上飞瀑清泉,奇石幽洞,即便宁采臣心事重重,也被这美景冲淡了少许。
他一路走来,却不走山路大道,尽挑那些难走的羊肠小道,寻那幽静无人之所。
人多的地方,虽然容易走,但绝对找不到什么皇甫家的。
他体质不同于常人,手里抱了个人,也是健步如飞,那些别人看来险峻无比的地方,他也一样如履平地,若要攀绝壁,便放出暗影蛛丝,像蜘蛛一般爬上去,若遇到深涧,也是一蓬蛛丝飞到对面,然后像那人猿泰山一般荡过去。
幸好菱角此时已经昏睡过去,若还清醒,定然会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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