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香看着,大仙似乎也没什么觉想睡,从灯台初上到深宵夜黑,他能一直端着一个姿势不停地写。
朱红的笔落下的字苍劲有力,写字的人却像纸片一样,风一吹宽大的袖袍就鼓起来,飘然似要乘风而去。
她吓得连忙用镇纸压住他的衣角。
张知序侧眸,神思似乎还在案卷里没有抽离,眼神严肃又冰冷,可触及到她的脸,便无可奈何地化开:“做什么呢。”
“怕你被风吹跑了。”陈宝香皱了皱鼻尖,“你这具身体太不结实了。”
“倒也没瘦弱到那个份上。”他摇头。
“别逞强了。”陈宝香嘟嘟囔囔地又拿来一块镇纸压上,“原以为裴如珩那样的已经是身弱如柳,谁料张二公子才是真的病弱不堪,怪不得年近二十都没人说亲呢,这嫁过来不得守活寡?”
张知序:“……”
世人愚昧,多有狂悖之言,是不能一一去计较的。
他深吸一口气,想静心继续写。
但笔落之后越想越气,他就算生病,也绝对不弱,一直练着武的身子骨岂是裴如珩那绣花枕头能比的。
陈宝香正左右看着要不要再拿点什么来压他的衣摆,突然就感觉书案后头的人站了起来。
“你该回屋就寝了。”他道。
“瞧时辰是差不多了。”她点头,伸手想去推身下的木轮椅。
结果还没推到呢,整个人就倏地被横抱了起来,腿上搭着的毯子跟着扬起,又稳稳地落回。
陈宝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伸手揽住他的脖颈,看看自己又看看他:“九泉特意给了我轮辇,我能自己回去。”
“无妨,顺手的事。”张知序云淡风轻地抱起她往外走。
他手臂稳稳地端着她的背和腿弯,无论是过门槛还是下台阶,都没出现停顿和吃力,甚至嫌书斋离她的房间太近,特意绕过花园、水井、后庭、回廊,再顺路去药房拿了她明日要用的药。
陈宝香目瞪口呆,陈宝香悔不当初:“我错了,你这具身体很厉害。”
“哦是吗。”张知序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比裴如珩许还差点。”
“也没差多少吧。”
大仙脸色没有好转,下颔依旧绷得紧紧的。
眼看他还有要拐去前庭的意思,陈宝香连忙抱紧他的脖颈:“岂止是不差,大仙比那等凡夫俗子可厉害多了,真真是力拔山河神功盖世勇猛非凡!”
张知序神色缓和,终于是轻哼一声,抱着她往回走。
陈宝香哭笑不得:“怎么跟裴如珩较上劲了,他哪哪都不如张二公子。”
哪哪都不如?
张知序恍然点头:“他俩的家世?”
“张二公子遥遥领先!”
“他俩的相貌?”
“张二公子遥遥领先!”
“他俩的钱财?”
“张二公子遥遥领先!”
“那让你在裴如珩和张知序里选一个嫁?”
“……先选裴如珩。”
张知序气笑了。
抱着她的手微微收紧,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应该的,你就这个眼光。”
这话听起来像在夸她,又不太像。
陈宝香看着前头,只觉得方才已经离得很近的卧房,怎么一拐角又越来越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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