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习惯性地吩咐:“九泉,收拾行李,把我那惯睡的床也搬过去。”
“是。”
话说完陈宝香就“咦?”了一声。
这是张二公子的习惯,他怎么说得这么自然?
张知序也飞快地反应过来了,暗道一声糟,这馅露得,怕不是立马就要被她察觉了。
僵硬地扭转脖颈,他刚想找补,却见对面这人凑过来贼眉鼠眼地道:“大仙,你真是太让人放心了,我那么早之前随口说的张二公子认床之事,你居然就记住了,不错,不错。”
张知序:“……”
他在原地站了会儿,心有余悸地扶额。
还得是陈宝香,换个人来他一天也瞒不下去。
“咱们要去的是明珠楼对吧?”陈宝香一边收拾一边问。
“是的,明珠楼。”他轻声答。
明珠楼这个名字,陈宝香听着只能想到一座在月光下高高耸立的阁楼,大不了再有些琉璃瓦做点缀,就已经很华贵了。
结果真到了跟前,她傻了眼。
自安乐坊起,一道院墙绵延东上,覆压几里长,其中园林雅致,亭台错落,更有一座七层高楼,巍巍然立于其间,檐上飞大雁,檐下生玉烟。
这楼远看若有珠光,近瞧才发现,那墙壁里是真的嵌着一颗又一颗的明珠,大小错落,奢靡到令人发指。
“我的仙人诶。”她扑上去摸着那些珠子,“这不是作孽么,好好的宝贝,拿来砌墙?”
张知序不以为意:“都是些有瑕疵的珠子,将瑕疵砌在泥瓦里遮丑罢了。”
“这可是珍珠,再瑕疵也得千文一颗!”陈宝香被他这轻飘飘的语气气得直跺脚,“大仙,你切不可染上张家那不把钱当钱的毛病,我养不起的呀。”
竟还想着养他?
张知序呛咳一声,以拳抵唇掩住笑意:“知道了。”
陈宝香痛心疾首地往上走,一边恼恨这些该死的有钱人,一边又觉得这地方实在美丽,恨不得挨处挨处地画下来,再找机会出去跟人显摆。
“这里一层怎么只有两间房。”她左看右看。
“此处只主人上来住。”九泉跟上来解释,“除了第六层这两间房,别的房间多是摆些珍贵器玩亦或是佛龛佛像。”陈宝香推开窗户看了看外头,不由地“哇”了一声:“太浪费了吧,这里的景致比摘星楼可好多了,若租出去,定然比那天字一号房还贵,一晚少说不得赚十两?”
九泉听得一愣,皱眉想这怎么能用银子来衡量呢,自家主人最厌恶满身铜臭的俗人,在他最喜欢的楼上说这个——
转头一看,栏杆边倚着的人不但没生气,反而还觉得挺有道理:“下回再有客人吵着要上来住,我怎么也得收十两。”
“还是我会赚钱吧!”
“可不是么。”张知序含笑应和。
别人是满身铜臭的俗人,陈宝香却是个可爱的标价木牌,在她眼里的所有东西都有最朴实的民间价格,会一一给他报出来。
这不也挺有趣的?
他低低地笑出声。
九泉在旁边缓缓地“哈?”了一声。
主人先前跟他们解释,说他与陈姑娘结拜,又不想落俗套,所以陈姑娘管他不叫大哥,叫大仙。
这个称呼已经很奇怪了,更奇怪的是,主人一见陈姑娘就笑,不管她做什么好像都觉得有趣极了。
这不,陈姑娘嘀咕了一句:“我若是泥瓦匠,非得把珍珠劈两半来镶,回头跟你报一整颗的价钱,这不给我赚死。”
主人笑得肩膀都抽了起来。
到底哪里好笑了!
主人还转过头来对他吩咐:“左边这间给她住。”
您先前不是还说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染指您的明珠楼吗!
九泉费解地挠挠头,干脆不问了,老实去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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