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少年少女应声。
而顾校长全都讲完,一人发了一张手写的考前准备单。
谷三妮儿拿着她那张,指着名字那一栏的“谷雨”二字道:“这是我大名儿,我姐叫谷穗,比划太多了,我请赵主任帮我起了个比划少的,谷雨意头多好,利作物生长。”
余岁抬头看向表姐,“表姐还帮你们起名啊……”
“家里给起的二妮儿三妮儿,那么随便,明显不重视我们,我们就找重视我们的喽。”谷三妮儿说得轻描淡写,开朗道,“我跟刘姥姥撞名了,你要是总‘三妮儿’、‘三妮儿’的叫我,肯定很不自在,以后叫我大名儿吧,我喜欢我的大名儿。”
真的撞名了。
余岁忍不住弯起嘴角。
第二天,有考生的人家,天刚亮,烟囱就冒起烟。
不到五点,家长们带着孩子们来到大院儿,比他们孩子都紧张,一会儿问“笔带了吗”、一会儿问“拉没拉下别的东西”,一会儿又叮嘱各自的孩子别粗心大意。
要是问一遍也就算了,他们一遍一遍地追问。
余岁自主能力强,刘三妮儿跟她一起检查了一遍,就不再多说,给她添加压力。
赵柯和顾校长站在一起,后来姥姥过来说话,没多久其他家长也过来,对顾校长各种叮嘱。
顾校长劝他们不要太紧张,毫无作用。
赵柯起太早犯困,看着他们这样儿,兴味冲淡了困意。
曾经说读书没用的是他们,这时候生怕孩子考不上的也是他们。
“五点了。”
赵柯起身,拍拍手,示意唠叨的叮嘱的都停一停,“赶紧上车斗坐好,走了走了。”
她一发话,孩子们抓着挎包,嗖地爬上车斗。
他们早就被念得不耐烦了。
顾校长怕学生们不安分,也上了车斗,随时看着他们。
赵柯围着车斗转了一圈儿,检查了一遍,才启动拖拉机,坐到驾驶位。
家长们让开路,赵柯抬手,冲他们爽利地一挥,“走了。”
都是十来岁的少年,新鲜劲儿上来,完全忘了紧张,七嘴八舌、叽叽喳喳地说话。
赵柯坐在前头,听着他们生机勃勃的说笑声,嘴角上扬,忽然喊了一句:“要不要加速!”
少年们异口同声:“要!”
赵柯已经稍微加速,又问:“怕不怕颠?”
少年们带着笑意大声回应,“不怕!”
“那冲起来——”
赵柯一拧油门儿,拖拉机又策马奔腾起来。
少年们欢呼雀跃。
顾校长一个中年男人,冷不丁地,有点儿跟不上赵柯和学生们的速度与激情,适应了风迅速拂过面颊发丝的感觉,竟也找回了一些年轻时候的活力。
余岁第一次坐拖拉机的车斗,而且是跟其他同龄人一起,就被他们这突如其来的奔放震了一下。
赵小草和谷雨也在狼嚎,发泄着紧张。
余岁的安静,格格不入。
谷雨抓起余岁的手,“余岁,一起啊——没啥人——怕啥——”
余岁不自在,被催得厉害,才试探着喊了一声。
大喊能够释放很多情绪。
第二声,不需要谷雨催促,余岁便喊了出来,脸上也有了一丝笑容。
前面,赵柯听见冷脸表妹的喊声,神情更加明朗。
飙个拖拉机,她成功地带走了岁岁表妹身上“装酷”的标签。
拖拉机直接开到公社中学,赵柯和顾校长一直陪着他们。
顾校长开解他们,赵柯只是坐在拖拉机上,看着赵村儿大队的学生们进入考场,才暂时离开,去公社大院儿。
一个月的时间,公社已经完成计划开垦的土地亩数,但集合全公社力量,耗费人力财力物力,肯定要对公社的农业寄予厚望。
开弓没有回头箭,且必须要尽可能地做好,这样明年才能继续扩大耕地亩数。
今年的开垦结束后,合作社为明年的耕种开了一次会。
赵柯在农学院和农业部稍稍打开了一点儿门路,决定以公社的名义,请农业方面的专家到赵村儿大队实地考察一番,检验一下合作社的耕地以及各个大队的土地都适合种什么作物。
最近,公社都在为迎接农业专家做准备。
赵柯过去跟段书记吴主任开了个小会,在考试结束之前返回到学校。
赵小草他们欢天喜地地出来,说着题目简单,他们答题特别顺利。
他们看起来都自信满满。
这对赵村儿大队是好事儿,但赵柯和顾校长对视后,心里都有几分酸涩和期待。
这个结果,他们早有预计。
赵村儿大队成绩最差的学生,模拟考试的时候,分数都不低,很能说明问题。
从赵柯上中学,学校的课程和题目就是这个程度,几年过去,还是这样。
而在赵柯之前呢?
一个人成长的重要时刻——童年、少年都没有好好利用起来,加以培养和教育,他们缺失了太多学习的机会,也浪费了太多时间。
赵村儿大队作出调整,先走出一步,以后就会提前很多步。
段书记他们也都对双山公社的发展有野心,双山公社现在大力发展农业,之后就会发展基础建设,教育是必然的一环。
阴霾无法永远遮盖朝气蓬勃的太阳。
他们这一小小的一隅就是一个缩影,广袤的大地上一定还有人在先走一步,未来必定会拨云见日。:,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