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车没了,他们只能跟村里头借牛车。
李村儿的人都知道李大胜被抓了,全都疏远他们,尤其是家里有闺女的人家,生怕也被他们家坏了姑娘名声,看见夫妻俩都绕道走。
有板车的社员家里也有闺女,虽然借了板车,但他们家女人收拾东西的时候,叮叮咣咣,态度明显不耐烦。
以前这些人全都巴结他们家的,现在变成这样……李会计夫妻难堪极了,却还要赔笑脸。
还有更火上浇油的。
他们路过李宝强家时,李宝强妈正在骂儿媳妇:懒驴上磨,连个蛋都不下,不多干活白吃食吗?”
但她一瞥见道儿上的李会计夫妻,立马止了骂,钻进屋。
留下她儿媳妇一人低头垂泪,默默加大力气推磨。
李大胜妈气得肺疼,“活该她断子绝孙!”
她还想抽打牛,被李会计掀开,打坏了你赔吗!你能当牛使吗?你有牛值钱吗?
牛是集体财产,要是有个伤,全生产队都得戳他们脊梁骨。
李大胜妈坐在板车上,哭她自己“命苦”,李会计根本不搭理她。
半路上,夫妻俩迎面撞上一人骑着一辆自行车的赵柯姐弟,下意识地低头扭脸。
赵柯目不斜视地骑过去,赵枫随后。
李大胜妈看着自家的自行车一阵风似的越来越远,突然哭得更凶。
而赵枫骑远后,回头望了一眼,吃着风说:李大胜爹妈是要去看李大胜吗?他们会不会去找大姐?”
“他们不敢。”
赵村老槐树下———
妇女们坐在一块儿,都在议论昨天大队长带人去李村的“战况”。
东婶儿啧啧感叹:“有文化办事儿就是不一样,能要到那么多钱,现在余秀兰家可是翻身了。”
她这话说的,好像是啥喜事儿一样。
妇女们对视一眼,孙大娘说:“赵柯他们姐弟上公社去了,不知道大姑娘咋样了,没想到李家是这种人,差点儿也把我家冬妮儿推进火坑去。
东婶儿哈哈笑,“人能看上你家冬妮儿?你还挺当真。”
她这心直口快,上嘴皮子下嘴皮子一碰,有时候直戳人痛处。
两家又是邻居,平常没少为这事儿那事儿闹矛盾。
孙大娘不舒坦也不忍着,顶回去:“你再说,我撕了你这张破嘴。”
你看你,咋这么开不起玩笑。东婶儿满脸扫兴。
孙大娘翻了个白眼。
旁边儿,常山嫂子打圆场,岔开话题:“那啥保证书,管用吗?”
生产队社员闹矛盾和解的时候,也签过字儿,可以后该吵还是吵,妇女们都有些怀疑。
这时候赵柯和赵枫骑车出现在村口,妇女们有人打量他家的车子,有
人问起保证书。
赵柯就给她们随便讲了讲。
至于有没有用,她说的很直白,这些东西,肯定是有比没有强,要不然有地儿说理都不占理。”
她这么一说,妇女们纷纷点头。
赵柯得去队委会跟大队长说一声儿,离开老槐树后,在路口跟赵枫分开。
大院儿井边,有两个人在打水。
男青年五月份就只穿了个粗布坎肩,粗壮的手臂露在外面,摇动摇柄时,手臂上的肌肉隆起。
旁边,皮肤有些黑的姑娘害羞地不敢看。
男青年倒水的时候故意留个底儿,拎起来的时候水洒到胳膊上,就以不方便擦为借口,求着姑娘给他擦。
姑娘半推半就地拿手绢儿给他擦,动作特别轻。
男青年胳膊痒,逗她,“你咋摸我?”
“谁摸你?”
姑娘气得伸手去打他,才打了两下,手就被另一只大手攥在手心。
她使劲儿挣,挣不开,就去瞪男青年。
男青年不松手,盯着她傻笑。
两个人对训,眼神越来越绚
两个人对视,眼种越来越绵,姑娘终于羞的撇开眼,却也不再往回抽手,任他攥着。
气氛越来越暖昧……
“王四哥,冬妮儿,打水呢!”
爽朗的女声忽然冒出来,俩人吓了一跳,一下子弹开。
男青年无头苍蝇似的左左右右,目光落在井上,一把抓住摇柄,快速摇动。
而冬妮儿手一下扯扯衣服,一下又摸摸辫子,羞的脸蛋儿黑红,“诶呀~”一跺脚,匆匆跑开。
“诶——”
赵柯一只手扶着自行车,一手抬起来想叫住她,可冬妮儿跑得太快,人影儿已经没了。
她就转向在场另外一个人,疑惑地说,你俩不是一起来打水的吗?她怎么不等你?
被赵柯叫作“王四哥”的男青年,大名王向平。
王向平炸了毛一样,语速飞快地否认,“没有,我们不是一起来的。”
是吗?
赵柯挑眉,指指井绳上挂的空桶,
“四哥,没打上水。”
王向平这才注意到他摇了个空桶,立马松手,赶紧挑起地上两个水桶,我够了,我走了。
赵柯看着他可疑的背影,好笑。
邻居一起来打水,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一看就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