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么放下了,只不过是不提罢了。
她从始至终就没放下过,一直在心里。
一个命苦的女人罢了。
……
高铁站。
柳飘飘戴上墨镜,露出一丝苦笑:“有空来灵剑山,走了。”说完,转身,走进了检票通道。
苏然和单薇子目送离去,也开车走了。
回去的路上,单薇子沉默不语。
滴滴滴——
单薇子的电话。
“你好是单薇子,我是心脏科的王医生,你爷爷恐怕不行了。”
打击是一次一次的来。
等两人来到医院的时候,单长卿正在抢救室抢救。
单震天在门口守着。
单薇子:“爸,爷爷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单震天扇了自己两耳光:“都怪我,我刚才来看他,包里的离婚证被他发现了。”
要知道,老爷子最喜欢的是柳飘飘,从来没当儿媳妇看待,而是亲生女儿一样对待。
在单家这些年,柳飘飘的任性和天真,是老爷子宠出来的,老爷子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飘飘喜欢就好,由着她,要是没钱用了,去书房拿一副爸的画去卖,卖了去买包包’。
就这么宠爱的‘女儿’,到了今天不再是了。
从住院前的那个雨夜后,老爷子再也没看过飘飘一眼。
今天离婚了,柳飘飘彻底伤透了心,回到灵剑山,再也不会下山了。
老爷子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心疼,病发了。
……
抢救室。
手术灯下的画坛泰山北斗静静的躺在手术台上,正在接受医生争分夺秒的抢救。
老爷子苍老的手里紧紧拽着一个‘q版老爷子钥匙扣’,这是柳飘飘给老爷子凋刻的。
苍老的脸颊上一行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老爷子很想见一见柳飘飘,他知道自己如果给柳飘飘打个电话,柳飘飘一定会来看自己的,但是儿子做的混账事,老爷子开不了口。
可是此时,这种想见一面的想法很强烈,他害怕一个月前,雨夜里那个转身成为永别。
老爷子强大的屹立趋势中他睁开了眼睛。
……
抢救室的灯熄灭。
医生走出来:“暂时抢救过来了,不过病人所有身体机能都快速衰竭,带他回家吧。”
闻言,单薇子趴在苏然身上泣不成声。
单震天也愣住了,突然想到了什么,慌张的说:“苏然打电话,给飘飘打电话,飘飘来了,一定会好转的。”
苏然:“打了,关机了,我留了言。”
听到这个消息,单震天彻底傻眼了,狠狠的扇了自己几巴掌。
……
今夜无星。
救护车从医院离开,往西子湖而去。
老爷子医院待了一个月了,终于要回家了。
一路上问了孙女无数次‘到家了吗?’
落叶要归根。
他怕死在外面。
晚上七点二十分钟,救护车驶过西子湖,抵达单家。
车门打开,单震天要背老爷子,老爷子抬起颤抖的手:“不用!”
他是个倔强的老头,向来不喜欢脆弱的一面给家人看到。
他老爷子独自迈上台阶,几次提不起力气,苏然于是走上去扶住他。
老爷子笑了笑,“唉,老了不中用了。”
跨过门槛走进院子,已是累得喘着粗气。
苦笑,看了一眼门口。
“应该没机会跨出去了。”
“爷爷,你别这样说。”
老爷子心疼的抬起手擦了擦单薇子的眼泪,本想交代一些话,但话到嘴边还是改口了,“肚子有点饿了,突然想吃薇子做的菜了。”
“我这就去做。”
“好。”
……
饭桌前。
老爷子嘴馋想喝点酒。
他这个状态其实不适饮酒,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回天乏术,就允许他喝一点。
老爷子举杯,一饮杯中酒,剧烈的咳嗽几声,抬手止住要过来拍背的薇子,把目光投向空荡荡的大门口。
他在等一个人。
等到那个人,这口气就可以落下了。
咳咳咳——
又是剧烈的咳嗽,单薇子不管,过来扶住老爷子,“爷爷我扶你回房休息。”
“不用,我就在这里坐着。”
他很固执!
他要坐在这里。
他婆娑的目光透过夜幕,一直望着紧闭的大门。
他的身子开始颤抖。
单薇子拽着老爷子的手,老爷子的手也开始颤抖,不是颤抖,是在抽筋。
他快不行了。
苏然知道他在等谁。
可是,关机啊!
一切都只能成为遗憾了。
咳咳咳——
又是一阵剧烈咳嗽,一口鲜血从口中咳了出来,老爷子期待的目光变为无尽的失落。
夜空中,突然飘起了雨,淅沥沥的雨淋湿了这座原本是外人羡慕不已的和睦家庭。
唉……
老爷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辈子见不到那个人了,绝望的眼睛缓缓闭上。
嘎吱~
大门缓缓被推开。
一袭旗袍的女人,走上了台阶,推开了远门。
“爸~”
老爷子疲惫的睁开眼,婆娑的眼角,透过雨夜,望向门口,脸上终于绽放出微笑。
“飘飘,你回来看爸爸了。”
话说完。
梦圆了。
手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