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田不易才收回目光,缓缓问道:“你每天砍二十棵竹子,每年加砍十棵,你愿意么?”
底下众弟子诧异非常,这么些年,首次见田不易用询问地语气和下代弟子说话。可是听到询问地内容,却又都吓了一跳——砍二十棵黑节竹太辛苦了,每年再加砍十颗,云墨小小年纪如何受得了?大家都把目光投向苏茹,希望她为云墨说句话。可是苏茹却看向一边,眼中闪烁着莫名的神采,忽而又转做怀念。
他们哪里知道,此刻听到田不易问话的苏茹,忽地想起了曰间丈夫的话语,不由地陷入了更深深的回忆中。仿佛又回到了百年前那个风雨飘摇的时刻,在无边的悲痛和愤怒中,又见到了那个白衣胜雪的身影,站在尸山血海之中,确实如此的翩然出尘,桀骜挺立,当时的他也是那样轻声问道:“此去九死一生,你愿意么?”
“你愿意么?”苏茹忽然发现自己根本不愿回答这个问题,却只是就那么念着,一时间竟是痴了。
眼看苏茹没有反应,宋大仁咬咬牙站了出来:“师傅,小师弟年纪尚小,砍二十棵竹子是不是太多了,若砍不完耽误了午饭和下午的功课怎么办?”
田不易面色淡淡:“上午完不成吃完午饭继续,何时完成何时进行下午功课。你也不是我弟子,你若是不愿也随你,我只问你,愿不愿意?”
云墨心知田不易面冷心热,如此安排必有深意,当下就要答应,可是一想起砍竹子的辛苦,自己一上午费劲全力才砍了十三棵,二十棵确实太过艰难,当时没什么感觉,现在回过神来全身酸疼,双手疼痛钻心,又有些犹豫。挣扎片刻,终是点头:“我愿意。”
田不易目光炯炯,当然看见了云墨眼中的挣扎,但见他忧郁半晌才作出的决定,知道经过深思熟虑而并非一时冲动,更加满意,但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点点头自顾回守静堂去了。
田不易一走,众师兄都围了上来,虽然对田不易的要求不解,却也不好说些什么。还是宋大仁思索片刻方才说道:“小师弟,师傅的要求虽然有些苛刻,但师傅做事向来大有深意。他既然有此安排,必定对你大有好处,你略略坚持坚持,若是实在受不了,那师兄我们便...”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云墨却知道他的意思,不管是代做也好,请求田不易也好,都难免要受重责,可这六人却没有一点不情不愿的样子,仿佛在他们心中,为自家兄弟做事是理所应当的。
一阵暖流淌过心头,无论是前世也好,小说中也罢,无不充斥着尔虞我诈、当面笑脸背后刀,尽管云墨从书中知道这六人都是义气深重值得信赖的朋友,可是心里总是隐隐有些不放心,无法真正地融入这个群体。直到方才宋大仁站出来替他说话,他才真正正视这份兄弟情谊——他是知道田不易在大竹峰的威势的。此前尽管他能敏感地察觉到他们的善意,却总是担心自己的天赋会引起嫉妒,小说中祸起萧墙的事情不在少数——不得不说,某点害人不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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