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中,胤禛刚在盼曦的催促下用过午膳,命教养嬷嬷带盼曦去休息,轻抚茶盏杯盖儿,这套茶具是齐珞和他一同描绘的图样,让工匠特意烧制,整个大清只有这一套。
“皇后离宫也有四十六日了吧。”胤禛此话出口,随即他自己先楞住了,一丝苦笑出现在唇边,叹息道“她也不说惦记朕,难道回宫一趟,朕还能不让她在去公爵府?”
“皇上,太医刚刚递过话。”李德全眼圈泛红,他先伺候康熙多年,同凌柱也很有交情,在位高权重的康熙宠臣凌柱眼中,李德全能感觉到自己同旁人一样,并不是阉人,再加上凌柱表现出来的善意,知道致远公病重,让他也很难受,也曾唤过可信的内侍,去庙里添香油为凌柱祈福。
“太医怎么说?”胤禛开口问道,李德全低声呜咽的回道“致远公,他时日不多,大限兴许也就这几日。”
“嘶”胤禛倒吸凉气开口问道“公爵府已经预备下了?皇后境况如何?”
“娘娘倒是还好,只是听说亲自尽孝,消瘦了几分。”李德全也不忍说预备棺木的事情,擦擦眼角,低声道“娘娘和公爵夫人专心陪着致远公,和瑞郡主是稳妥之人,这些事都有她暗自操办,也不敢过多同娘娘说起,怕她承受不住。”
“不到万不得已,不许同娘娘提起,朕...”胤禛将茶盏推远,拿过新送来的折子批准起来,处置完这些他就可以亲临公爵府,要赶在凌柱辞世前,齐珞到时会是什么样子?他若不亲自看着,又怎么能放心得下?
最近几日凌柱昏昏欲睡的时辰很长,即便清醒时,也有些迷糊。齐珞哪怕再自欺欺人,也知晓凌柱要永远的离开自己了。面上轻笑着安慰着母亲,背地里却不知哭过多少次,恳求过佛祖老天,将自己的寿命分给父亲也是心甘情愿。
越到此时,董氏反倒冷静下来,妥善的同丝嘉安排起凌柱的后世,丝嘉看到董氏死寂一般的眼眸,总有一种感觉,她会随着凌柱一同离去,由于见到过齐珞的眼泪,不敢将此事说出来,害怕自己猜想错了,也难怪丝嘉犹豫,在清朝当公爵府的老夫人,儿子孙子尽孝请安,那也是难得的福气。
这日上午时凌柱突然清醒过来,不像以往那般糊涂,用了一碗小米粥,进了两个水晶饺子,脸色精神仿佛也好上不少,齐珞心中咯噔一下,笑容僵硬在脸上,这是不是回光返照?
在也顾不得旁人,齐珞抓住自己父亲的手,失声痛苦起来,“阿玛,阿玛,您不许离开,我不让你走...什么都不能将我们分开。”
“傻话,生老病死,谁都躲不掉。”凌柱支起身子,对董氏说道“给齐珏送信,我要见他,也给庄亲王府谨萱送信,谨瑜那丫头,恐怕是赶不回来了。”
胤禛得到音信,放开手中的事,穿上素色衣衫,轻车简从出了皇宫,赶到了致远公爵府。他也没让人通传,直接下了马车,齐珏此时也骑马回府,见到胤禛先是一愣,打千道“给皇上请安。”
“起来。”胤禛摆手让他免礼,迈步走进公爵府,下人们自然知道被侍卫簇拥的人就是皇上,纷纷请安,胤禛面色凝重,眼里透着担忧,等到来到屋子里,人虽然不是很多,但除了尚在途中的谨瑜,凌柱的血亲全都到齐。
当胤禛还见到同样素服的杨康,脸色微变,杨康上前低声道“奴才一直视致远公为师,得到音信怎能不来?请皇上赎罪。”
“庄亲王杨康,莫要让朕后悔那道指婚旨意。”胤禛听见屏风后齐珞哭声,心中一紧,快步走了过去,杨康低垂着眼帘,掩去眼底的苦涩。
“阿玛,阿玛。”齐珞跪在床前低泣,凌柱见胤禛走近,想要起身,“致远公不必多礼,朕...”若要让他说些绵软的话,还真是很难为他。
凌柱明了的点头,胤禛将手搭在齐珞的肩头,重重的按了两下,抓住她的胳膊,硬是将她从地上拽起,轻声安慰着,齐珞哭声渐渐弱了下来,攥紧胤禛的手,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安稳一些。
凌柱坐直身子,扫了一眼四周,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孙子外孙全都在,他此时心中有几许得意,爽朗的大笑两声,拍着床榻说道“老天待我不薄,长子齐环文采出众,为皇上编纂全书,必将青史留名。次子齐珏是天下闻名不败将军,唯一也是我最疼爱的女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孙子孙女又很争气,我...凌柱此生无憾。”
“阿玛。”齐珞他们兄妹三人几乎同时唤道,凌柱合上眼缓缓气,正当旁人焦急之时,猛然睁开虎目,里面精光乍现,再也不似即将病逝之人,身上透着威势,整个屋中,只有胤禛的皇帝权威能不受其影响,反倒有几分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