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名字改了,内在却没改。环境设计分明是个很高大上的东西,打开这家公司的门一看,墙上挂的依然是罗盘,桌上摆的依然是香炉,再加上一台电脑摆在正中央,接受香火朝拜,仿佛是个神龛,把整家店混合成了一只充满违和感的四不像。
仿古董的香炉已经砸了,变身神龛的笔记本电脑也难辞其祸。一个浑身珠宝气的胖子指挥保镖举起笔记本,而店里的伙计则抱着保镖的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董少爷!董少爷!这苹果笔记本是新买的,吃饭的家伙什!哎哟,别砸啊!”
“砸的就是你吃饭的家伙,”被称为董少爷一巴掌打上老板的脸,“黄大师,我还喊你一声大师,大师你怎么有脸还在这个行当吃饭呢?”
胖子的手大得像蒲扇,一巴掌扇下去,打得黄老板一边脸肿得像馒头。黄老板却浑然不觉,一个劲地给胖子磕头。
街坊邻居全站在门口看热闹,却没有一个上前拉架。
江湖人揣着半颗良心,另外半颗却喂了狗,别说是邻居遭殃,就算是自家亲爹遭殃,也能神色不动。
山羊胡老板从货架后面走出来,手里提着一个鲜红的塑料袋,装着应泊要的东西。他看到应泊目不转睛盯着对面的大戏,讨好地小声介绍道:“别看打得惨,东西没损失多少。”
应泊点点头。
一台苹果笔记本电脑不至于让对面的“风水大师”如此鬼哭狼嚎,这也实在太小瞧神棍们的敛财能力了。对面砸得热闹,值钱的东西却没出现两样,想来黄老板是早有准备。
“这其实也是运气不好,”山羊胡老板摇摇头,“那个胖子,董少爷,董德彪的儿子,您知道吧?”
应泊当然也知道,董德彪是个星城本地的大土豪,原本是江边挖沙起家,如今开了个什么什么集团,金钱的触手从房地产一直延展到酒店服务业。
“最近死了爹的那个董德彪?”应泊问。
“可不就是他。”山羊胡老板道,“老人家死了,要运回老家下葬。结果回去一看,发现几年前看好的风水宝地被人挖空了。”
应泊的声音带上一点惊讶,脸上倒表情未变,问:“挖空?”
“没错啊,”老板双手和他比划,“这么大一个坑,还挺深的。以为来了盗墓贼底下有大坟呢,结果底下什么都没有,人出来的时候坑还坍塌了。”
“那肯定不能埋那里了。”应泊说。
“当然啦,要重新选地方,”山羊胡老板道,“于是又请了好几家去看吧,省里省外都请了,结果鹰爷你猜怎么着?”
山羊胡老板故作玄虚地压低声音。
“那些大师啊,无论指哪个地方,隔上那么一两天,地底下都挖出了洞,这哪里能埋人。诺,对面那个老黄,也去指了个地,偷偷请挖坟的工人往地下掺钢筋水泥,没想到也被挖出个洞,水泥被发现了。”
他又指向那胖子,“董德彪的正牌夫人的独生子,听老黄灵验才请他的,事情一暴露,他在私生子兄弟面前脸都丢尽了,不打老黄出口气还能怎么办。”
“黄老板一开始就听到消息了。”应泊说。
“他在施工队有耳目嘛。可晓得消息又能怎样,不让人打一顿,他以后怎么在星城地界上混下去啊。”
“听起来董德彪有派人一天到晚守着地吧,”应泊问,“没抓到挖洞的人?”
“嘿呀,”山羊胡老板一拍手,“这就是这件事最奇怪的地方了。那些守着的施工队和保安,别说抓到人,连影子都没瞅到一个。那山上一天到晚风平浪静,表面什么都看不出来,怎么晓得一铲子下去,底下就是空的呢。”
“是什么山?”应泊问。
“竹城的小潇山,别说,鹰爷,这山的确有诡异。”
应泊摸着自己下巴,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的确有诡异,都传到了微博上。
连这段时间足不出门的的应泊也听闻了。
竹城就在湘府,算是最近这些神怪灵异传闻中最靠近星城的一个。应泊早就想近距离围观一下这种事,有这机会,自然早早打听清楚。
他今天来,是专门堵外面打人的这个董大少。
没想到正好囊中羞涩,那就借董大少这个东风解决一下。
应泊心里这么说,面上微笑对山羊胡老板道:“我倒真想瞧一瞧那诡异,老板帮我一把,演一场戏吧。”
山羊胡老板有些诧异,如果是他,那绝不可能自己投身进董家那一团麻烦事里。但转念一想,难怪他只是个小老板,别人却是上了通缉还能找关系撤的江湖巨骗呢,想法就是不一样。
大人物有大人物的活法,小人物和大人物打好关系就成。山羊胡老板这样想,连忙问:“鹰爷想要我帮忙做什么?”
应泊如此这般对他讲了一通,都很简单,山羊胡老板连连点头。
他们准备起来耗费了一点时间,外面的打砸愈演愈烈。
应泊对山羊胡老板比了个手势,对方点点头。然后应泊撩起帘子,走出去。
黄鹤环境设计公司的门面里,几个人只听到一男子用香港话朗声道:“董少爷气好大,只不过,打人可解决唔了事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