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晟突然心中浮起一抹杀机来,他不知道欧阳凡与李唐皇室之间到底有怎样的深仇大恨,但他知道,欧阳凡心机深沉谋略深远,此人若不早早除去,任由他在幕后搅起风浪来,后果不堪设想。
可欧阳凡似乎有所察觉,即便是在心情愤怒扭曲的状态之下,他还是立即疾走两步,退到了明教白衣使者的身侧,神态冷厉。
孔晟沉默了下去,无论如何,欧阳凡有明教的高手护卫,他很难取此人的性命。
欧阳凡冷冷扫了孔晟一眼,再无多言,立即与明教之人往殿外退去。
……
夜色渐渐笼罩下来,此刻已经是隆冬时节,山中夜间的气温之低可想而知。孔晟还好,他穿着棉袍,又有披风,再加上他身强力壮真气内息旺盛,足以抵御寒冷。
可太子妃独孤氏却窝在地上的一堆枯草上瑟瑟发抖,冻得脸色发青,眼看就要熬不住。她平时养尊处优,哪有受过这种苦楚,兼之体质羸弱,这一阵阵吹进来的寒风过体,让她无法承受。
孔晟轻叹一声,缓缓解下自己的裘皮披风,走过去俯身为太子妃独孤氏披在了身上。
独孤氏感激地望着孔晟,声音嘶哑哽咽着:“孔郡王,奴家承受不住这山里的冷气,恐怕要熬不住了。若是奴家死在这里,还烦请孔郡王转告我父,就说独孤妍先走一步,无法在双亲膝下尽孝了……”
孔晟能听得出独孤氏声音中的绝望。
她昨日被掳来,这一日一夜间吃尽了苦头。到了这个份上,她已经彻底绝了被营救回去的念头,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孔晟望着独孤氏,心头却是有些讶然。
人在绝望时刻,比如说遗言或者遗嘱,想到的都是自己最亲密和最挂念的人,据闻独孤氏与太子李豫恩爱无比堪比当初的老皇帝和杨贵妃,但没想到独孤氏最后想到的根本不是李豫而是父母。
不舍父母高堂非常正常,但只字不提李豫半个字,似乎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了一些问题。
不过这与孔晟无关了,他不会也懒得关注下去。
孔晟叹息着:“太子妃,不要自暴自弃,现在还不到最坏的时候,你要相信我,只要我们还活着,就有平安脱身的希望,你不要再说话了,保存体力就好。”
孔晟说着转过身去,抬头透过几乎是毫无遮拦的大殿穹顶望向了浩瀚的夜空。星空浩瀚无垠,山风呼啸而至,外面火影憧憧,应该是欧阳凡的人和明教的人守在外面。
孔晟此刻其实很难揣测欧阳凡的下一步动作。但暂时来说,应该不会向自己和太子妃独孤氏下毒手。
皇帝会有如何反应?孔晟眼眸中掠过一丝凝重。以他对皇帝的了解,皇帝接到这种以孔晟口吻写的奏表,第一反应会有两个:其一是派兵立即封锁可汗府,将磨延啜和骨云等人抓起来;其二便是派大军搜捕全城的回纥人。
孔晟这个时候还不知道皇帝其实已经满城戒严了,而自己的郡王府也被皇帝派禁军查封。
皇帝没有可能向设下如此惊人阴谋圈套的回纥人妥协。虽然事关太子妃和孔晟的性命安危,但其实皇帝更看重的是皇室的脸面而不是独孤氏的生命。
孔晟通过判断皇帝的反应来分析欧阳凡下一步的动作,思路是正确的。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欧阳凡对于当今皇帝的了解丝毫不亚于自己,或者说,身怀血海深仇的欧阳凡对于李唐皇室的研究实在是太深了。
毕竟,他谋图的是颠覆李唐王朝的统治。
独孤氏裹紧了孔晟给的裘皮披风,身上的僵硬渐渐褪去。尽管还是寒意刺骨,但终归还是有了几分暖意。她有些感激地望着身着单衣昂然凝立在寒风中默然不语的孔晟的背影,心头泛起一丝复杂的感觉。
她原本还以为孔晟同样被这伙贼人用手段给掳了来,沦为了阶下囚。后来听到孔晟与欧阳凡的一番对话才意识到,孔晟是对方用自己作为要挟,胁迫孔晟孤身一人自投罗网的。
独孤氏不明白孔晟为什么这么傻——不说带大军前来围剿,至少也要带几个护卫高手吧?如此孤身涉险,非但无法营救自己,反而将自己也搭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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