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你们都不管?县令也不管?”到了此时,熊岩的语气,就严肃了起来。
这已经是不是刁民、奸商的地步了,这绝对违法了吧?
“可是,怎么管呢?打手打完了人,立刻就逃窜。如果逃不掉,就直接承认罪名坐牢呗,他们又不怕,也不会供出胡家,一个人认了所有的罪。”
“可是,抢了一些粮食,哪怕是烧了粮食,打了人,又是什么大罪吗?最多也就是蹲几年罢了,几年之后,还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出来。”
“我这种亭长,能做的,最多就是抓住这个打手,送他进去坐几年。”
“可更多的时候,连打手都抓不住。这些打手,都是帮派中人,一个个无家无业,整日里混黑,有的比我还能打,抓都抓不住。”
说到这里,亭长整个人的情绪,都低落了许多。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亭长而已,能怎么办?
“而且,那些打手们,抢完粮食,便直接跑路。从我们县,跑到临县甚至是跑到别的郡,这还怎么抓?”
“说起来,这也不是杀人的大罪,不足以直接跨县、跨郡执法。到最后,往往都是不了了之。”
(跨县执法,甚至是跨省执法,你们想到了什么?)
“所以,久而久之,百姓们也都习惯了。最多就是在被压价的时候,心里骂上胡家几句,还能做什么呢?”
闻言,熊岩却想到了更多。掌握了粮食的定价权,而且没有多少良心的胡家,又是怎么盘剥普通百姓的呢?
“朝廷不管吗?”
“怎么管?胡家又没犯法,打手犯事儿,和胡家又有什么关系呢?甚至,那些打手本身,不过是些街头流氓,他们和胡家,都没有直接联系。”
“再者说了,整个胡家村的税收,主要就靠胡家。一旦不满,他们就晚交税。”
“哎,我朝一直以来,优待小民。对于小民,晚交税真的不算大事儿,可是对于村长、亭长而言,却直接影响政绩。”
说到这里,亭长又一次摇了摇头,和史书上比起来,本朝真的是官不聊生啊!
“如此,哪个村长还会主动得罪他们呢?不想升官了?而一旦听之任之,每年还会有一些贿赂,怎么选择并不奇怪。”
亭长说完了话,也就趴桌子上,直接睡着了。而熊岩,则是感觉室内有些闷,来到了外边。
来回走了走,真是没想到,大楚的农村,竟然黑暗到了这种地步。
地主、乡绅与帮派分子勾结,联手打压农民,剥削农民。
而且,动手的都是流氓,地主本身清白无比,干净的和朵白莲花似的。
不用想也知道,每出动一位这样的打手,地主家肯定是掏了钱的。
而且,这些帮派分子的背后,八成以上,都是上层人士的白手套。一般人,也斗不倒他们,甚至关系网密布,牵一发而动全身。
好坑爹,好黑暗,农民好苦,这便是此刻熊岩的感想。
地主阶级,和上层人士,勾结到了一起,联手盘剥农民。
“胡家村是这样,其他的村子呢?”熊岩看向老族长,直接问道。
“其他的村子,大同小异吧。不仅仅是顾县这样,整个临水郡、常州都是如此。”
“不过,你也不必担心,相较于史书上记载的前朝,本朝的农民们,已经幸福多了,至少性命还是有保障的。最多,就是少了钱财罢了。”
熊岩知道,老族长真的是这么认为的。而且,熊岩也明白,他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相较于史书上记载的前朝,大楚已经算是好的了。
可尽管如此,熊岩还是想起了一句话:
凡事总须研究,才会明白。古来时常吃人,我也还记得,可是不甚清楚。
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
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嘿嘿,这句话真的是我说的——鲁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