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编治疫守则?”他缓缓念出其中一行字。
“凡有疫病,多为积秽而至。要治其疫,先明其源。”
心情一直沉郁着的皇帝不由得挑了挑眉。
虽然只是一个看似简单的开篇,但作为皇帝的敏锐性,还是使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了这篇治疫守则的不凡。
果然,这篇守则接下来开始详细列举治疫的种种条例。
其开明宗义,直达中心,几乎没有废话。
先说明鼠疫的传播由来,鼠疫是一种既可由动物传人,又可由人传人,还可由动物传动物的烈性传染病。
可怕的是,会使人传染鼠疫的动物并不单单只是老鼠一种。
其它如鼠、兔、羊等且不说,尤其令人防不胜防的,竟是跳蚤!
跳蚤叮咬会传染鼠疫!
昌平帝悚然一惊,心神顿时被全然吸引。
跳蚤此物,既小且微,如是平常时候,人别说是被跳蚤叮一口,便是被叮上七口八口,也不过是难受一阵,总不至于几只跳蚤还能把人咬死?
可而今照这治疫守则上说,跳蚤却着实是能杀人的!
跳蚤杀人?
何其荒唐,何其可悲。
至此,昌平帝心潮起伏间,喉头却是发出一声恍然呼喝:“原来竟是如此!”
江慧嘉却是高估昌平帝了。
因为此前的种种蛛丝马迹,江慧嘉便怀疑此次鼠疫大行背后是有人推动。
她手头的线索少,影影绰绰却总觉得皇帝深不可测,因此竟还疑心过昌平帝原先就对疫病的发生有所知情。
尽管这怀疑显得如此荒谬,她私心里也很不敢深想。
可问题也正出在不敢深想上,但凡深想一二,江慧嘉就该明白,昌平帝就算再老谋深算,他也不可能拿鼠疫这种东西做政治筹码。
他图什么?
图一个家国破败,图一个亡国之君?
皇帝也不是神,就算他手下探子再多,他也不可能掌控得了天下所有消息,他要真有这种掌控力,他还用的着如此战战兢兢,殚精竭虑?
他早就把国家治得如铁桶一般,轻轻松松扶太子上位了。
但昌平帝也不是真的就完全无辜。
他此时只有翻来覆去在喉间重复一句话:“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恨!
悔!
怒!
他手下的探子的确监察不了天下,但要说在此前一点消息的痕迹都没探到,那也是不可能的。
只是当时他只顾着与某些人博弈,而忽略了并不起眼的一些细节。
可恨当时并不知晓,原来一场疫病要想兴起,竟可以来得如此容易!
连跳蚤都能传鼠疫,这谁能防得住?
昌平帝心中火烧火燎般难受,他捏紧了手中的奏报,目光飞速下移。
“要治鼠疫,必先灭鼠!”
是啊,灭鼠。
“灭鼠有八法……”
治疫守则上,灭鼠的方法被列得条条清楚。
“灭绝鼠蚤,亦有八法。”
……
“杜绝传染,清洁杀虫为第一,防护隔离为第二,以下要点,疫区众人须自觉严格遵守……”
看着看着,昌平帝呼吸渐渐紧绷,然而心里火燎般的难受竟在不觉间,渐渐减轻了。
他甚至没注意到这一点。
“治疗鼠疫,亦有准则,众医家务必遵行。要治病人,先防己身……”
昌平帝又点点头。
“鼠疫分类……”
“用药准则……”
“蒜素提取法……”
“蒜素使用方法……”
江慧嘉,她竟然将秘药的提取与使用方法都在守则上列出来了!
昌平帝呼吸骤然紧促,情绪积压,再无法忍耐:“徐德,宣!宣江氏……宣江神医回京!”
“不!宣宋熠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