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行了拜礼后,倒神态自若,从容起身,来到汤皇后的身边坐下,还贴心掏出手帕,替母后擦拭她额角汗水:“哎呀,母后是热了?怎么出这么多汗,要不要让宫女替您打打扇?”
汤皇后借着衣袖掩护,狠狠瞪了她一眼:这是天的热吗?方才魂窍都要被贱丫头吓飞了!
这小女郎当皇宫是乡野土绅的家院?居然跑去做汤面?
汤皇后惊魂未定,只低声审问:“你不是宫中人,怎么知道陛下胃病犯了?又如何去御膳房的?”
“凤栖原”无辜眨眼回答:“那个东宫旧人玉书说的啊!那日她来找我叙旧,我顺口问了问陛下近日身体,她倒是知无不言。我胃也不好,每次犯病时,爹都给我做这肉酥汤面,软嫩鲜香,可养胃了!我头一次见陛下,总不好空手来见,也得替太……尽尽孝啊!至于御膳房的位置……宋媪怕我不认路,被人看出破绽,曾经拿宫图给我看过。我上茅厕时,发现茅厕窗外有条小径,正好通御膳房。若跟宋媪打招呼,又要啰嗦耽误时间,于是算着时间,赶着跳窗前去做一碗面。怎么样,我没迟到太久吧!”
汤皇后看着“太子”笑嘻嘻,浑然不觉得自己闯祸的样子,真是气哽咽喉。
这个跟太子一母同胞的妹妹,是吃什么长大的?明明是小女郎,胆子比锅盖还大!
没容皇后多想,那丫头已经将一筷子肉菜殷勤递送到她嘴边,笑嘻嘻低声道:“大喜的日子,母后总绷着脸,岂不是叫人看出端倪?您吩咐我的事情,孩儿都记得,您放宽心,该吃吃,该喝喝!不过这皇宫的菜式真不怎么样啊!都不如我们乡间豪绅家的席面硬!每盘都这么少,是不是御膳房克扣银两了?待孩儿有空,帮您查查宫里的油耗子……”
汤皇后为人严肃,那真正的凤栖原被养得胆小如鼠,在她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
可是这小女郎不知她雌威手段,肆无忌惮,大大咧咧得叫人难忍!
汤皇后不想乱了大局,默默长吸一口气,无比期待着一会马赛,如今她倒是希望,小丫头直接摔断脖子才好,太子这枚棋子——不要也罢!
不过今日寿宴章程不同往常,宫宴之后,原本该是马赛,却偏偏增了摔角戏码。
摔角的擂台,都是有个擂主守擂。
今日主场的,便是皇子里最善武的三皇子。作为擂主,可以接受别人的挑战,亦可将战牌递出,邀人上台比试。
看着膀大腰圆的三皇子,其他皇子纷纷调转目光,佯作应酬状,不想上台献丑。
往日应该有懂事的武将侍卫,帮着走过场,主动上台挨摔,做三皇子凤栖武的手下败将。
可今日三皇子明显憋着气,伸手就将牌子甩到瘦弱太子的桌上:“太子殿下,光做碗汤面算什么孝心?屈尊大驾来台上与我比试一场,为父皇的寿宴暖暖场子吧!”
汤皇后抬眼盯向商贵妃母子,他们俩面上含笑,似乎毫无意外的样子。
坏了!汤皇后悟到其中关节。
不愧是斗了十余年的老对手,她和商贵妃想到一处去了。
可恨商贵妃先下手为强,竟然在马赛前安排了摔角,用老三这个莽夫破局。一定是他们听闻了太子有腿疾,要借此探一探虚实……
大奉朝尚武,这等场合,身为太子也不可推脱挑战。老三跟太子不睦,下手必然没有轻重。就算没有腿疾,搞不好也要被老三那莽夫摔出个好歹来……
她有心阻拦,可那小女郎不知深浅,笑嘻嘻先应了!
汤皇后已经恼得不行——罢了,既是不甚听话的棋子,就此作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