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楼内,唐家众人坐在最大的雅阁中,桌上的酒菜早已上齐,香气扑鼻,却无一人动筷。
唐昭看着满桌酒菜,暗自吞咽了一口口水,将已经拿起的筷子又放下,看了看唐淮,又看向唐琦,问道:“你们都不吃吗?”
今日本是家主大寿的喜庆日子,但刚才在天香楼门口看到的那一幕,却让所有人都高兴不起来。
曾经的唐家弃子,如今俨然已经成为了京师最耀眼的一颗星,结交者无不是朝堂上的大人物,反观唐家,却已经没落至此,家中无人居高位,放眼望去,满朝之上,也没有了几个附庸者。
一朝云端,一朝泥里的滋味,并不好受。
许久无人动筷,见饭菜就要凉了,唐琦的目光望向唐淮,唐淮挥了挥手,说道:“动筷吧。”
家主开口,众人纷纷拿起筷子。
这一顿寿宴吃的没滋没味,家主整个过程一言不发,众人也都不敢说话,只是默默的吃饭。直至宴席结束。
唐家,夜已深,唐淮的书房之中,依旧亮着灯光。
“他是在挑衅。”唐琦握拳道:“过了这么久,他终于要向唐家露出獠牙了。”
“京兆府衙,刑部,大理寺,御史台,提刑司……”唐淮目光望着窗外的夜色,说道:“他是要对唐家赶尽杀绝。”
唐琦道:“要立刻通知娘娘吗,只要娘娘给陛下知会一声,陛下不会坐视不管的。”
唐淮看了他一眼,说道:“别忘了是谁让他行走六部的。”
唐琦不甘道:“难道我们就这么坐以待毙?”
“先看看吧。”唐淮缓缓的坐下,说道:“他有什么招,唐家接着便是。”
唐琦心中十分清楚,唐家的衰落是一时的,无论唐家沦落到何等境地,只要端王不倒,唐家就总有重现辉煌的时候。
但即便是有端王这张底牌,却也要等到新帝登基之时才能起效,眼下唐家虎落平阳,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前踩一脚,唐家叱咤京师数十年,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然而,形势比人强,如今的唐家,权势差之某人甚远,人为刀殂,我为鱼肉,唐家便是那砧板上的鱼肉,一如二十年前,面对唐家时的小姐与书生。
唐琦离开之后,唐淮站起身,面色虽然平静,拳头却紧紧握住,指甲在指腹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陈皇放了唐宁两个月的长假,他这两个月,都是闲赋在家的状态,同样是唐家,另一个唐家就没有这么闲了。
这几日,平安县衙,京兆府衙,刑部,大理寺接踵而至,轮番遣差役上门传话,去年一年之内,唐家登门的客人都没有这么多。
这些衙门找上唐家,都不是什么好事。
要么是唐家侵占别人的田地店铺,要么是行凶伤人,亦或是欺行霸市,扰乱治安……
这些都不是什么大案子,而且都是些陈年积案,放在之前,没有哪个衙门敢因为这些事情找唐家的麻烦。
也正是因为之前无人敢找,才导致今日所有的麻烦都一同找上门来。
唐昭刚刚跑完了刑部,又从平安县衙回来,没来得及喝口茶,京兆府衙又来人了。
他抱起茶壶猛灌了一口,看着沉着脸的唐琦,说道:“爹,一会儿平安县衙来人,记得让账房支一百两银子给他们,我以前砸了别人的铺子,现在得赔钱……”
“混账东西!”唐琦怒视了他一眼,说道:“这两日唐家的麻烦,哪一个不是你当年惹出来的!”
“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唐昭放下茶壶,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亡羊补牢,为时不晚,我以前是做了很多不对的事情,但那时候不是年轻吗,谁年轻时候没犯过错,别以为我不知道,爹你年轻的时候比我还混账,不仅占人田地,行凶伤人,还搞大了好几个姑娘的肚子……”
唐琦暴怒道:“混账东西,你说什么!”
唐昭向后缩了缩,说道:“这些事情你不能怪我啊,如果他们不想搞唐家,我就算是犯再多的错,官府也不会找上唐家,如果他们想要搞唐家,出门先迈左脚他们都会说我触犯律法了,归根结底,还是你们惹了不该惹的人,主要责任在你们,不在我……”
唐琦胸口起伏,指着他,怒道:“你滚!”
唐昭看着他,说道:“爹,都是读书人,能不能不要这么粗鄙……”
唐琦再也不想看他一眼,闭上眼睛,咬牙道:“请你滚,立刻,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