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如此繁荣?这么多烟囱要生产多少钢材瓷器?”蔡琰忍不住问。
李素傲然用折扇一指:“小看了吧——光和年间,天下钢铁锻冶需求最重的时候,朝廷年产铁料不过四百五十万到五百五十万汉斤。我们没有改良锻冶技术之前,整个益州一年也就七八十万汉斤,占天下的七分之一。
但现在今年益州一年已经能产铁二百四十万汉斤了,光这僰道县就一百五十万斤产能。全天下其他诸州的产能加起来依然还是五百万斤,仅比太平年月增长约一成。如今益州一州的产铁量,已经达到了全天下的三分之一、相当于其他各州之和的一半。
再加上荆南的长沙郡也略有冶炼,交州的南海也稍许有产出,这两处加起来产三十万斤,关中的西都武库作坊,也是朝廷原本冶业的重镇,关中地区能继承四五十万斤。大王治下之地,一共有三百二十万汉斤铁产量,其余诸侯相加也不过四百三十万。将来在关中与南海郡也以益州之法改良工艺,增设百万斤级别的冶炉,大王治下产铁可以轻松超过其他所有诸侯之和。”
这就是划时代科技进步的力量。一旦炼铁从“固体和固体反应”的化学模式,进化到“固体和液体反应”,总反应效率速度提升何止两三倍?
这是质的变化。从汉到初唐全国铁产量始终每年一千多吨,就是被百炼法炒钢法那些工艺制约。到了宋朝一下子每年三四千吨,差距就在这儿。
铁料如此富足了,国家才会舍得在铁制农具上更加下本,在制造兵器时,张裔也不用再拘泥满足于钢质胸甲,而敢动山文甲的脑子了,显然是想打造更多全甲精兵。
蔡琰听了这个恐怖的钢产量数字,也是骄傲叹服莫名,再看这些大烟囱直冲天际的黑烟,居然情不自禁诗兴大发,要赋诗一首。
“黑烟起前百业凋,黑烟起后俱待兴。扶摇直冲九霄去,会当邀日铄五金。”
李素在旁边听得直抚额,都想找个地缝钻下去了,这尼玛简直是人生耻辱啊,千万不能把这种连打油诗都不如的辣鸡记录下来。
不过,想想看哪怕是后世20世纪50年代,刚刚工业化有起色的时候,也有诗人唱赞歌赞美大烟囱的。狄更斯之前的西方人也这么干,伦敦刚成为雾都时还引以为荣,丝毫不觉得污染环境有什么耻辱。
“行了少说两句,该干嘛干嘛去,让小樱陪你嬉水不好么。”李素都忍不住要捂老婆嘴。
蔡琰:“嗯,随口扯的,是差了点儿,不过还可以慢慢改字的嘛,谁写诗一下子就到位的,看我改这几个字……”
李素:“不是字的问题!这个题材就不适合歌颂,何必写这些粗鄙之语。千万别记下来。”
他都觉得丢人,把老婆丢给小妾,自己带着从事和保镖进城直奔衙门,找张裔等人公干。
“莫名其妙,人家好心想方设法歌颂他治国富民有方,居然吼我。”蔡琰恨恨抓了一把旁边插的花,辣手扭断花茎揉作一团泄愤。
没办法,双方不在一个频道上,时代鸿沟太大了。
……
李素一行很快赶到了城内的将作左校衙署,张裔接报后也立刻出来迎接,连连对李素恭敬示好。
谁让僰道如今是益州的军工业中心之一呢,将作左校设在这儿也很正常。
李素也不玩虚的,直截了当挑明来意:“我是从子瑜那儿得知消息,你这边如今水车动力有富余没处使,铁料也有富余,想打造新甲。不过我看了你试的样,着实不堪使用,就来看看能不能有所改良。”
张裔显然是个在组织生产方面颇有手段,但技术研发也不太懂的官员,加上原先跟李素合作少,听李素这么说时也挺意外的:“哦?使君居然还懂军械改良?卑职这边的新军械,也都是找熟练老手匠人们自行琢磨而成,卑职只是以赏罚激励他们罢了,自己也不甚明了其中原理。”
张裔说得还是挺谦虚的,把自己摆在一个管理者的位置上,不说自己啥都会。
李素鼓励道:“你那个山文甲的思路是对的,我看了,就是模具没开好,只要优化一下甲片的几何造型,重新冲压,确保严丝合缝,还是可以的。”
张裔狐疑道:“可是,匠人们就是不知道甲片形状、粗细长短要做成什么样子。”
李素也不跟他多说,直接一个眼神,让跟班的甄尧从袖子里拿出几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