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棉花是直接地里长的,跟羊毛蚕丝那些动物纤维比少了一级食物链传递效率损失,便宜五倍十倍都是轻松的。而且汉末的北方人也不像后世宋、明那些朝代商业社会彻底发达后,讲究奢靡折腾,追求棉布细密,他们只要毛茸茸保暖就好了,棉布织厚了正好棉袄里面稍微少填充点棉花,总用棉量差不了多少。
按照这样的估计,将来大批量生产的五尺宽幅棉布,大约可以卖接近一千钱一匹——对这个价钱没概念的,可以回忆一下几个参照物。如今的五尺宽蜀锦卖价依然要六千多钱,五尺宽的没有花纹的素绢帛也要两千五到三千钱一匹。所以棉布已经是丝绸的三分之一价格了。
果不其然,西北的服徭役百姓们超期干活后,稍微拿到了官府给的几尺棉布,以及更多的“秋收后再发棉布”的白条,或是优先给他们发明年的棉花种子,当地百姓就开心得不得了。
“这新布真是又暖和又毛绒,穿着比丝绸都舒服。只有西羌和楼兰人龟兹人的毛线布比这好,但毛线布可贵呢。”
“是啊是啊,关使君李使君真是仁厚之人呐,帮忙多砍十天八天木头,就多给好几尺棉布。”
这里必须说一句——汉末原本虽然没有棉纺技术,但毛纺却已经有了,而且就是在西羌流行的。华夏文明最早有成熟毛纺织布机械记载的,大约就是班超出使西域的时候,在养羊剪毛织布的西域多国有。
至于北方匈奴大草原上,匈奴人虽然也养羊,但不像羌族那样培育出了绵羊,不好剃毛搓绒,也就没法织布
所以,陇西的百姓们,好歹还是知道“羊毛线布料”这种东西的存在的,只是太贵了用不起。而且羌人即使学习了汉人的纺织技术,他们的毛纺器材依然是非常原始,基本上就是那个纺锤搓捻制造毛线,然后跟织十字绣似地拿挡板提纵器控制经线开合,也就停留在汉人先秦战国时的纺织科技水平,连汉地的脚踏式织布机都没有。羊毛布料的价格其实比丝绸还贵,但供需都很少。
汉人则因为自己不养绵羊,没有大规模纺毛线织羊毛布料的需求,懒得为羌人那点破产量研发机器。反正这时代也没有专利保护制度,汉人能工巧匠就算发明出只对羌人有用的好用机器,羌人也不会付他专利费啊。
李素则是在征发徭役伐木的过程中,亲自深入民间,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不由很是感慨。他知道他有诸葛芷的纺纱机和织棉布机,那些东西都只要稍稍调整,就能改成对毛线毛布生产同样适用的。既然如今西凉即将成为他的领地,给自己人逐步扩散一点技术也是好的。
毕竟棉花的种植不可能一年内就彻底推广开,而养羊这种活儿也不可能在西凉绝迹,既然如此,能让过渡期那几年里民间的羊毛也充分利用起来,何乐不为呢。
棉花需要的灌溉还是比较多的,只能在河谷两岸种一长溜儿,祁连山高处坡地乃至弱水、浪水右岸的大片戈壁,还是不适合种棉花的。河西走廊以东以北,降水稍少的草原,将来还是得养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