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于洪性情本就爽直,况且也知是他无礼在先……
于洪用鼻子哼了一声:“托季和的福,先闻内逆骤平,又知群胡授首,某登时精神大振,病当即就好了大半……不过也是奇怪:平逆数百,怎么也是大功一件,季和为何隐而不报!”
这是在讽刺他揣着明白装糊涂。
耿成心里有鬼,不好接茬,只好打了个哈哈:“一群流贼而已,季和岂敢居功?”
“此言大善!区区流贼,遣几个县丁就能平定,何需出动我边军悍卒?我等要杀,也要杀胡贼,就如此战……嗯,对了,都骨呢,可是逃了?”
“季和岂敢辱命?已被我斩于干水河谷……”
斩了?
于洪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浮出一抹潮红,像喝了酒一样。
张汛并强阴塞上下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他于洪何尝不是如此?
前几任部都尉与平城障尉在任之时,向来与关外诸胡斗的平分秋色,唯独他与阎志甫一上任便逢大败,麾下儿郎折了近半。
如此大仇如何能忍,于洪恨不得将都骨碎尸万段。
但他更知道,就算将牙咬碎也没半点毛用,都骨为育延部千长,麾下部众上千,精骑数百,不是他想报仇就能把仇报了的。
不但得有实力,还得看运气。
却不想老天开眼,竟被耿成阵斩?
于洪心情激荡的无以复加,嘴皮子直打哆嗦,恨不得抱住耿成亲上两口:“好……好,首级何在?”
“被我暂留于强阴……也是天意:我穷追不舍,但急奔百里却追之不及,眼见都骨逃入河谷,即将逃之夭夭却无可奈何。却不料张汛料敌予先,算定他会走此路,早早予谷中布阵,才算是将他截住……
是以成不敢独居阵斩都骨之功,张汛并强阴诸将卒也当有一份,此为其一……
其二则是,某为强阴塞尉,又斩都骨于强阴,当是天意如此,理应祭告被都骨所害的数百英烈,是以还请障候允准:我明日起程需带所有贼人之首级,至强阴祭奠后再送回障城……”
于洪正是激动之时,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满口称赞:“善……大善……”
孙济却大有深意的看了耿成一眼……
问了一些细节,于洪又说道:“此战牵连甚广,更涉及边将里通胡敌,事关重大,某不敢擅专,须连夜向都尉细秉,季和可与我同去!”
功劳是自己的,跑也跑不掉,而依他的了解,于洪干不出抢夺下级功劳的事情来,所以去了至多是锦上添花。
所谓趁热打铁,趁余威还在,尽快收服张汛这一帮骄兵悍将才是重中之重。
“正是因为我久不上任,致强阴兵不足以守烽,才使都骨趁虚而入,故而再不敢拖延……”
“也对,难保育延部不会来报仇,季和还是尽快继任的好!”
于洪起身抱了抱拳,“那于某就先走一步,待哪日得闲,再与你一醉方休!”
“季和必扫榻恭迎障候!”
“好!”
二人作别,于洪刚转过身,又想起了一件事:“你部下生擒了李度的亲信,他亲口承认是李度领都骨从白登候甲燧入塞。又称李度诓瞒白登候长刘允,称要运些禁货出塞,刘允信以为真,才令各烽放行……”
耿成猛的一愣:刘允,岂不就是部都尉阎丰的外甥,比他早一月到的强阴,补任的候长?
他还未接任,所以这个责任算不到他头上。耿成稍一转念,以为猜到了于洪的潜意:“多谢障候提点,季和心中有数!”
“我提点你个鸟毛?”
于洪气的大骂,“里通外贼,劫掠塞中,引来的还是都骨?可想而知,去岁大败与他定有干系……爷爷恨不得扒了他的皮……就是怕你心中有顾忌,一时疏忽放跑了刘允,果不其然?耿成,莫说于某未提醒你,若放走了刘允,我定不与你善罢干休……”
怎可能放跑他?
耿成精神一振:“成定不辱命!”
“哼!”
于洪冷哼一声,领着部众下了山。
看着于洪走到了山脚,郭景才低声道:“传言于障候刚正不阿,却又直中有柔,看来传言不虚!”
“若是事事都要瞻前顾后,事事都要顾虑上官如何,又如何治军,如何御下?”
“这倒是,不想塞尉讥讽于他,于障候竟也不恼?”
“所谓年轻气盛,气血方刚。得此大胜,我若再对他俯首帖耳,唯唯诺诺,就太假了些,更会让他觉得我城府太深……”
郭景愣了愣。
直到此时,他才想起耿成的出身和年纪,时不时的露点锋芒才更符合他的身份。
但之前为何就忽略了?
果然,英雄不问出处,有志不在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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