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划不来,自然就不买了……
“举并州也才七八十万口,能吃的起两千余钱一石盐的富人又有几个?张刺史与郭太守既便加税,也加不了多少。但那白炭……”
郡丞稍一沉吟,又道:“铁官只夸这炭如何如何的好,却不提与寻常之炭相比好在何处,能好多少,是以属下也不好计量,须与铁官商议之后,再禀于使君!”
“这是自然!”
耿援点了点头,“那就去寻铁官,尽快拿个章程……哦,既然盐能买,智远(金曹掾)可与怀良(计曹掾)并仓曹商议,看仓粮尚余几何,若是多就多买些,交由工官(掌官营)售卖!”
还能拿粮抵?
三位郡官顿时来了精神。
普天之下,富庶莫过于司隶(京畿地区),河东自然是不缺粮的。
当然,钱也不是很缺,但没人会嫌这东西多。
计掾史稍一思索就有了大概:“以备万一,常平仓是绝不敢动的,但工仓(随时可以卖的粮)中尚余八万余石!”
“那就先拿三万石出来,尔等也尽快计议,看白炭一石能抵多少粮合算,也好决定买多少盐,多少炭!”
“三万石?使君,是不是有些少?”
你当我不嫌少?
但奈何老夫敢多给,那逆子却不敢多要?
“就这般多!”
耿援一言而决,下起了逐客令:“散了吧!”
三位郡官起身告辞,但刚踏出门槛,却见长社公主等在院中。
眼睛还是红的,好似刚刚哭过。
三人不敢多看,连忙施礼:“见过公主!”
“免礼!”
长社公主轻轻一挥广袖,就进了中堂。三位郡官不敢多留,快步而去。
刘黛已经四十有二,但依旧肤如凝脂,婀娜多姿。此时眼角挂泪,更是如梨花带雨,人见犹怜。
耿援一脸疼惜,忙迎了上去:“何人恼了公主?”
“吾是喜极而泣……”
刘黛笑着,泪却流的更快了,“天见可怜,成儿终于来信了……”
耿援语气说不出的温柔:“我早说过,吉人自有天相,成儿自然无恙。崇贤(郭缊)也亲自来信,称他已然大好,公主却总是不信。今日见他来信,总该心安了吧?”
“边郡何等苦寒,吾一日不亲眼见到他,一日就不能心安……夫君,将成儿迁回河东吧?”
边郡苦寒算什么,要是知道那逆子主动跑去关外守塞,与鲜卑就隔着几十里,公主怕是会吓的晕过去……
心中暗骂,耿援又温声哄劝:“半途而废岂不可惜?不如再等上几月,至多秋后,我必然将成儿迁回河东……”
这是实话。
秋后鲜卑必然要犯边,就是他耿援不提,郭缊也绝不会任耿成胡闹,定然会将他召回郡城。到那时耿成当能再擢升个一两级,且有军功傍身,于京中谋个大夫或是议郎(六百石或比六百石)当无问题。
想着至多还有半年就能相见,刘黛心里好受了不少。耿援又拣了些她爱听的说了起来:“公主也应看到了,成儿在信中提起那盐和炭!”
“成儿说他昏迷的那几日,时而听到有人在耳边低语,说了几样奇工巧技,他便记在了心里……”
稍一顿,刘黛眼中露出几丝担忧,“我不知真假,但总觉……总觉会引来祸端,故而去信让他守口如瓶,就称是耿氏不传之秘……”
也得有人信才行!
耿援暗暗叹气,又笑着宽慰:“那秘方我也曾看过,至多称得上一个‘巧’字,与‘奇’还差的远,只是前人未曾想到罢了,能犯什么忌讳?公主尽可宽心……”
“啊?我为何不记得信中提到秘方?”
“哈哈……”
耿援大笑了起来,“他怕外泄,故而未宣于纸上,而是让耿立死记硬背,是以公主不知……成儿还说,或是我予河东建坊,或是让安儿(耿援长子耿安)在关中操持,虽不能日进斗金,但多少能补贴些家用……”
刘黛愣了愣,眼泪又哗的流了下来,比方才哭的更凶。
她出身皇室,见多识广,怎能不知那精盐和白炭有多稀奇?耿援不过是为了安慰她,才轻描淡写。
就算是寻常人得到,若行商必富甲一方,若献官必平步青云,可谓至宝。
而耿成却半点都不藏私,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家里……
看刘黛泪流满面,耿援感叹道:“成儿如此至孝,不枉你我担惊受怕十数年,收养他一场。舅兄若是泉下有知,当能瞑目了……”
刘黛已是泣不成声,软软的瘫在耿援怀里。耿援轻轻的拍着她的背,眼中露出几丝欣喜。
什么“异人梦中相授”,他是一个字的都不信的,但又无法解释只是病了一场,耿成为何就突然会了这等奇术?
但他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年节时郭缊与耿坚来信,皆称耿成“昏迷数日,醒转后记忆尽失”……
岂不是说,他连身世都忘了?
哈哈,果然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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