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亮,晨曦透过云层,像是染了血,浸染着山林,大地。
北山地势比较开阔,北城也就修的比南城要大,差不多五十亩大小。而后耿成一分为二,一半煮盐,一半烧炭。
刚到卯时六刻,值守的兵卒敲响了铜钟,清脆的钟声响彻小城的每一个角落。
这是预钟,代表一刻后就要上工。泥屋里陆续有壮汉走出,朝不远处的什长围拢过去。也就半刻,数十民夫排的整整齐齐,朝盐池走去。
一道近丈高的栅栏将工区和居住区隔开,造工(管理工匠的小吏)按册点名,放民夫入内。
院内垒着锅灶、木柴,一堆堆的粗盐垒的就像小山。旁边是两口大井,轳辘比车轮还大,一根胳膊粗细的麻绳直垂井下。
盐丁各司其职。打水的打水,倒盐的倒盐,化卤的化卤,点火的点火,有条不紊。
不大的功夫,老人和女人也出了屋,在盐池边干一些添柴烧火、清池洒扫的轻活。
这些都是编户的流民,皆是精挑细选、三审五核才举家迁入北城。待遇极为优厚,一个普通的盐丁比燧长的收入还高。
老人妇人减半,但月钱也抵的上普通的戍卒。
当然,相对应的管理也极其严格。
一月才能出城一次,全程都有兵卒陪同。
一墙之隔的西院中,炭民亦然如此……
定好的今日一早视察北城,耿成嫌麻烦,昨夜就宿在了城中。
卯时正(早上六点)的晨钟一响,他就起了身。草草对付了两口就上了望楼。
看了看,大致还是很满意的。
自一月前一百民户搬入北城,盐池与炭窑同时开工。由生到熟,由熟到巧,民夫越来越熟练,产量也一天赛过一天。如今一日产精盐四千到五千斤,大抵合五十石。炭要更多一些,一天最少能烧上万斤。
按照这个进度,大概半年就能还清郡府的欠债,也就是郭缊预购白炭和精盐的那四万石粮。
一想到粮,耿成心情好的无以复加,感觉升腾起的烟雾中都带着令人迷醉的味道。
到强阴以来,他坑蒙拐骗也罢,智计百出也罢,前前后后预售出了近三千石盐,换来足两万石粮。之后又是夹野菜,又是掺草根,才堪堪坚持了三个月,险些就闹了粮荒。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阴差阳错制出了白炭。如今双管齐下,他再也不用为粮食发愁了。
从一穷二白到完全解决三千多口人生存的问题,仅仅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而前世的时候,他怕是想都不敢想。
所以,人都是逼出来的……
耿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用力呼出,看着渐渐升起的旭日,心中的惆怅也一扫而空。
他从来都不喜欢阴天,总觉得身上湿湿黏黏不清爽,视线也好像蒙了一层雾,什么都看不真切。
他喜欢艳阳高照的时候站在高处眺望,就如此时,朝霞万丈,天高云淡,心胸都为之一阔,只觉豪气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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