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良有片刻的愣神,黎江北如此激烈的语言,实在出乎他意料,看来,他想心慈手软都已不可能。
“说我拉帮结派,你什么意思?调整强中行同志的工作,他本人不来找我,你反而跑来大呼小叫。说我搞权术,你不安心搞调研,整天上蹿下跳,还想把江大的地盘让给别人,你又安的什么心?”
结果,两人就在办公室大吵起来,针锋相对,寸步不让。陈小染中间上来过两次,隔着门听了一会儿,又下去了。一直闷着生气的强中行听到楼上的声音,想上来劝架,被陈小染硬拉住了。“他们吵他们的,你跑去凑什么热闹?”
吵着吵着,楚玉良就把心底的话嚷了出来:“我知道你怀疑什么,不就是为孔庆云鸣不平吗?不就是认为孔庆云冤吗?他冤不冤,不是你黎江北说了算,有组织!还有,你们心里想着什么,当我不知道?造谣生事,恶意中伤,说孔庆云同志是我楚玉良举报的,拿出证据啊!”
此话一出,黎江北这边一下子就没了声。
他终于说出实话了,终于沉不住气了!
如果说黎江北之前对这件事心里还有疑惑,不相信楚玉良会这么做,也不相信强中行他们说的那些,那么在这一刻,他开始信了,而且敢断定,那份检举信,就是他楚玉良写的,那幅字画也是他通过路平放到孔庆云办公室的。路平走到今天,跟楚玉良有直接关系,是他一手挑拨了路平跟孔庆云的关系,也是他利用路平男女作风问题上的过失,胁迫路平就范。这些,楚玉良没跟任何人提,即使强中行两次跑到他家要向他反映情况,他都冷静地打发走了。现在孔庆云一案眼看要水落石出,楚玉良生怕自己暴露,怕法律最终会制裁他,于是想先虚张声势,在江大再搅一次浑水。
“说啊,你怎么不说了?”楚玉良并没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有些事在他心里搁了许久,虫子一样咬得他难受,说出来反倒痛快些。
黎江北收起脸上的怒气,平息掉内心的火焰,像是突然吃了镇静药一样,不动声色地看着楚玉良。这一刻,他的目光是冷静的,带着极强的穿透力。楚玉良让这目光盯出了一身汗。他忽然意识到,今天黎江北之所以要激他发火,就是想把他刚才那些话逼出来。
狠呐!
楚玉良垂下头,像蒙受了奇耻大辱似的,心有不甘,半天,忽然想起黎江北最近递上来的那些报告,心里一动:“黎江北同志,我奉劝你,做人要安分,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别以为你是包青天,也不要以为你是焦裕禄。你打着解决长大困难的旗号,四处为姓吴的奔走,居心何在,你自己最清楚。”
疯了,楚玉良是疯了,在黎江北不怒而威的目光面前,在越来越不利的外界舆论和压力面前,他的理智完全没了,竟然笨拙地拿黎江北跟吴潇潇的关系做挡箭牌。事后这种想法很让他懊恼了一阵子,但在这一天,他感到很兴奋,他终于向黎江北反戈一击。
“无耻!”黎江北心里恨恨地骂了一声,丢下楚玉良转身离去。
楚玉良颓然地倒在椅子上,从这一刻起,他开始为自己的命运担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