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换上衣服的君亦卿一步一步朝沈暮念走过去。
他甚至没有看一眼摆在她床边的凳子,就这么迈着这辈子最艰难的步子,走到她身边。
她安安静静的躺在病床上,身边的仪器发出清脆而让人心悬的声音。
跟平时的熟睡有所不同,她嘴角没有勾开让人心动不止的笑意,一张精致的俏容毫无血色,白的,好像要透明了。
墨发散落在肩侧,额头上的伤痕暴露在外,单单看到这张脸,君亦卿就觉得呼吸困难起来,心脏像是被丢进了搅拌机里一般,血肉模糊,碎成了渣渣。
他就这么看着她,将她深深的映入眼帘里。
蓦地,他余光突然看见,她露在被子外面的小拇指上有一道浅浅的伤痕,不由自主的俯下身子,他将她的手拿出来。
本想握在掌心中,但当那双原本纤细白皙的小手完全露出来时,君亦卿猛地愣住了。
那双手……
都被单薄的纱布包裹着,除了暴露在外面的,短短的一截子小拇指。
纱布上是已经干涸的血迹,混杂着药水,看不真切。
他下意识的看向她挂着点滴的另一只手。
那双手并未像这只手一般包扎,细细密密的伤口暴露在外,每一寸都让君亦卿钻心的疼。
“沈小姐身上的伤,除去流产所致的内伤,还有两处极其严重的刀伤,肩膀和大腿,索性没有伤到骨头,她身上的轻伤除了跌伤还有鞭子抽的痕迹…………”
医生的话一遍一遍的旋绕在他的耳边。
君亦卿握着她的手,身子缓缓蹲下来,单膝跪在她床边,将她的手轻轻包裹住,另一只手缓缓抚上她的俏容。
小心翼翼从她上受伤的额角滑过,途径她那双紧闭的双眸,途径她高挺的小鼻子,途径她毫无血色干裂的薄唇,他的目光越来越深邃,越来越腥红,越来越多的晃动。
他单膝跪在地上,看了她很久很久,久到他嗓子间竟泛上了从未有过的哽咽。
是,是哽咽。
“念念。”他颤抖的指尖覆在她的娇容上,暗哑启唇:“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来晚了。
太晚了。
君亦卿从未这么绝望过,从来都没有。
若说十三年前,他无法救他,是因为他年纪尚小,力量太弱。
可如今,他身为帝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上将,呵,所谓的帝国上将,竟连他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他一直放在掌心中,连她拧眉都要天塌地陷,让他牵魂绕梦,恨不得彻底关在温室中宠溺的女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很疼吧,她当时该有多疼呢,该有多绝望……
是不是也希望,那个时候他能在她身边。
他们的孩子。
想到那个孩子,君亦卿紧绷着下巴,狠狠的咬紧牙,轻轻闭上了眼。
沈暮念就像个贪睡的孩子,始终不肯醒。
而君亦卿也像个孩子,怎么都不肯离开她半步。
他就这么陪着她,等医生来检查的时候,站在一边。
他不能在里面待得太久,医生也不敢强行让他离开,只能安抚道:“将军,沈小姐已经脱离了危险期,在观察一段时间,如果可能的话,很快就会醒。”
君亦卿闻言,凌冽的视线聚拢过去,用能杀死人的冷决嗓音哑道:“请你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如果……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