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作势就要把床搬走。
“哎哎。”宁朝阳笑开,“你这人,怎么这般不解风情。”
这叫风情?
江亦川气笑了。
大盛虽无前朝那般严苛的男女之防,却也讲三书六礼,她这无名无分地与他共枕,哪里是风情,分明是奸情。
张嘴想教训,却又撞见她那戏谑的眼神。
明明亮亮,意味深长。
江亦川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这人就是故意的,她哪里是真想与他共枕,不过就是爱看他生气着恼、羞愤难当。他越是无地自容,她就越是兴致勃勃。
才不要让她如愿。
深吸一口气,他陡然收敛了恼意。
“大人染了病,共枕会过给在下。”他微微颔首道,“待好了再说吧。”
宁朝阳脸上笑意一顿。
好了再说?
面前这方才还羞恼不已的人,眼下突然就从容起来,手往身后一负,微微扬眉:“还是说大人就想让在下陪着一起生病?”
瞥一眼他那被交叠的衣襟压得泛红的喉结,宁朝阳食指动了动。
她认真地摇头:“我怎么舍得让你一起生病呢。”
江亦川颔首,心里微微愉悦。
被她戏弄这么多回,自己总算能扳回一城了。
正想着,面前这人就突然坐起了身。
“嗯?”他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眼眸深深地望着他,宁朝阳勾唇:“不是怕生病么?我去给你盛一碗药,喝了再与我共枕,就不会生病了。”
江亦川:“……”
江亦川:???
还真铁了心要共枕?
假装出来的镇定裂开一丝缝隙,接着就整个溃散开去。江亦川咬牙拦住她,绯红的耳根在月光之下无处可藏。
“不是喝药的问题!”他恨恨道,“你来真的?”
宁朝阳忍着笑故作不解:“与你说的话,还能是假的?”
“可你是个姑娘家。”他急了,“姑娘家哪能——”
“江大夫。”她扬眉,“这可是大盛,姑娘家怎么了?”
江亦川一噎,手指收拢,清澈的眼眸无措地四处躲避,喉结在交叠的衣襟间一滚,慌慌张张地又滑回原处。
宁朝阳终于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说来奇怪,平日里没少见口是心非装腔作势之人,面对他们,朝阳只觉得不耐烦。可江大夫如是这般,她却觉得万分有趣。
脸红得有趣,懊恼得有趣,就连生气时蹙起的眉心,也比旁人有趣得多。
她忍不住就多看了两眼。
有趣的小大夫被她看得受不住,扭头就跑出了屋子,雪白的袍角一扬,飞快地没在了木门后头,身上的药香落在空气里,盈盈绕绕地拂过她的鼻息。
宁朝阳靠回枕上,手指轻拢。
普普通通的药香,自他身上却而来带了一抹清冽雪意,初闻微苦,进而回甘。
很好闻。
放在平时,她是不可能在陌生的地方睡着的,但今日,许是病得太重,又许是这味道太安神,宁朝阳在枕头上靠着靠着,竟当真睡了过去。
这次的梦里不再有恐怖的枯手和坍塌的台阶,宁朝阳只看见灿烂的桃花随风飞来,像蝴蝶般缠绵起舞。安静而明亮的远处,有人朝她伸出了手,袖袍一拂,缠绵的桃花便纷纷扬扬地朝那片白色的衣袖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