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这样,离开了洛阳废都之后,万俟卨一路继续西行,走崤渑古道、过陕州、入潼关,沿渭水西行不停,却始终郁郁,而这种郁郁又让他心中持续不堪。
且说,万俟元忠何等通透之人,自己的心思自己窥的清楚:所谓郁郁乃是因为此战前后见闻所致,先是随御营前军渡河,见河北‘千村寥落’,归来后又闻恩相如此举止,祭祀之后自然郁郁;而不堪,却是他始终烦躁于自己不能走出这种情绪。
须知道,想他万俟卨中年蹉跎,靠着南阳投机才渐渐得了官做,想的便是好好做官,做个大官,平素并不忌讳什么身前名、身后名的……这倒不是说就不能有这种郁郁之情了,毕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可问题在于,不知为何,一次次的,官越做越大,这种无谓的情绪却越来越容易出现,到了这一次,就更是明显了。
这才心中不堪了起来。
当然了,万俟元忠何等人物?心中不堪,面上却始终不显。而这日晚间来到临渭城外的驿馆,闻得有人来访,情知自己此番西行面圣是要做大事的,他更是即刻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
“不管是谁,且告诉外面来人,我乃殿中侍御史,堂堂朝廷干员,官家近臣,此番西行,来面圣之前,并不与谁私下往来……”
御营前军退役老卒出身的侍从闻言自然出去妥当相告。
然而,片刻之后,侍从却又再度转回。
“来人自称陕北故人?”万俟卨一时犹疑。“文官还是武将?”
“没带侍从,看衣着像是文官打扮,但身材雄壮,而且骑着一匹极为雄壮的大马,说话也有些阴阳怪气……”此番战后才跟随万俟卨的侍从一五一十道来,俨然不认得来人。
而尚未说完,这万俟元忠便干脆失笑,然后亲自出去相迎了。
果然,来人不是其他,正是万俟御史的‘陕北故人’,刚刚过去不久的尧山大战中立下殊勋的曲端。
二人见面,曲端开口便撇嘴不止:“万俟御史这次来关西,莫非要学人家杨震做四知君子吗?你也不寻个铜镜看看自己,真以为自己能混个三世三公呢?”
万俟卨当面一声不吭,转回到自己下榻的小院之中,方才捻须冷笑:“管他四知还是五知,眼下这个关节,得亏你曲大还是落到了军中,真要是转成了文职还敢寻我聒噪,我刚刚先当众喊一声有贼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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