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大都督吕颐浩在赵官家移镇获鹿的第二日便不顾之前落水再度风寒,匆匆率御前诸文臣冒雨赶到。
赵官家刚刚离去不久,这位枢相领大都督就在梅学士的搀扶下抵达堂中,只是一番呵斥,韩世忠以下,便多讪讪而退……没办法,基本法摆在那里,大宋朝的相公就是相公,即便是‘天下安,注意相,天下危,注意将’,武人在建炎十年中地位陡增,但政治传统摆在那里,相公依然是相公。
最明显的一个表现就是,武将功勋到了韩世忠这种位置,方才能得一郡王,而且是天下独一份,可相公们只要平安退休,一般就都有王爵,甚至公相、首相还会是亲王那种级别的一字王。
当然了,韩世忠、李彦仙绝非是怕事之人,此时闭口,怕是另有缘故。
“吕相公!”
韩李两大将直接离去,曲端更是疲惫到无力的地步,狼狈而散,而王彦、王德等人委实不知道该如何与一位名声在外的相公打交道,更是喏喏而去,唯独吴玠待众人散去,这才独自一人匆匆追了出来。“且停停,末将有一肺腑之言。”
雨水淋漓,自廊檐滴落成串,县衙后堂走廊尽头的吕颐浩回头相顾,扶着手杖稍作驻留,一旁梅栎也赶紧打着伞知趣躲入旁边雨水之中。
“吕相公。”吴玠见状立即上前,然后诚恳躬身以对。“且听末将一言。”
“说吧。”吕颐浩虽然之前落水,再染风寒,以至于面色苍白,但精神看起来却似乎还好。
“能否请相公再去劝一劝官家?”吴玠直起身来,诚恳以对。
“劝什么?”吕颐浩正色相询。“为何要劝。”
“末将是担心官家因为这场雨水不能决意出战。”吴玠愈发诚恳。“之前在太原时,官家便有些犹疑,而眼下这场雨水就更是过于明显……太平河暴涨,弓弩不开,后勤艰难,曲都统及其部状况也的确不佳……”
吕颐浩微微颔首,却只是拄着手杖并不发声,也不知道是赞同对方的担心还是赞同对方的描述。
“相公……这个时候,若是官家因为曲都统等人言语,决心借水势稍作休养,再行开战,甚至要等岳元帅顺河而下,两面夹击,那就反而要错失良机了。”说到这里,吴玠不免长呼了一口气。
而吕颐浩也稍微来了一点兴趣:“怎么说?”
“吕相公想一想。”吴玠认真以对。“天降雨水,弓弩不张,我军失却劲弩,确系吃亏,可金军难道不也失了硬弓吗?而且平野泥软,于骑兵不利,金军骑兵稍多,在这一处也更吃亏。”
吕颐浩当即再度颔首。
“至于说因为雨水顺势等岳元帅,就更是不妥,因为雨水如此,岳元帅既发军中精锐来援,剩下的步兵大队,只会来的更慢,反而越是因为下雨,越要摒弃等待大股援军的心思。”吴玠继续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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