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四太子栽培!”时文彬赶紧俯首。
“都是你自己的本事,啥栽培不栽培的?”金兀术笑的更肆意了。“所以老时,俺只问你,既然你懂军事,为啥还会疑惑俺的话呢?”
时文彬当然无言以对。
“因为你是宋人!”金兀术随手将半杯酒水泼到了对方脸上,然后放肆大笑。“这就跟对面的宋国新皇帝一般,虽然这两个月干得不赖,让俺都多少有几分棋逢对手的感觉,可临到最后,还是按捺不住贪心,犯了这种天大的错……老时,你们宋人根本不懂俺们女真人的利害!倒酒!”
时文彬怔了怔,赶紧擦去脸上酒水,然后为对方小心斟酒:“请四太子指教。”
“你是真想听,还是见俺一个人喝酒,想奉承俺?”
“学生……我是真想听。”时文彬小心捧杯递上,恳切言道。“一来,我是真想知道,为啥子大金国总能屡战屡胜?二来,我家人都在沂水,此番又没了退路,巴不得四太子今日反胜,只是着实不懂眼下局势为何能反胜?”
金兀术盯着对方看了一眼,复又仰头一饮而尽,这才开口:“老时且坐。”
“喏!”
“其实今日为何能反胜的道理,你刚刚差点已经替俺说出来了。”完颜兀术放下酒杯,依旧恣意而笑。“你说大金国总能屡战屡胜?”
“不错!”
“其实是反过来的,俺们大金国是屡胜屡战,所以才能屡战屡胜!”金兀术昂然言道。
“学生不懂。”愕然之中,时文彬居然将金兀术最讨厌的称呼给用上了。
“你当然不懂。”金兀术睥睨言道。“一开始俺父皇自辽东山窝子里出来的时候,固然是天纵英才,一代天骄般的人物,所谓远近归心,内外一体,可一朝反辽,也不过两千五百兵……须知道,万户阿里将军当日便是这两千五百兵中最次等的士卒,俗名唤做阿里喜的辅兵罢了……然而出河店三千破七千,黄龙府两万破十万,前后七年,以小博大,如狼吞虎,尽取辽地;再然后,四年破宋,尽吞两河之地的事情,你自然都知道!时文彬!”
“学生在!”
“俺问你,假设你是一女真人,经历了这么多,会觉得自己公平一战下会被区区两倍人马击败吗?”金兀术昂然追问。“哪怕俺们的骑兵被他们堵在营寨中,猝不及防只能步战守寨?”
时文彬刚要做答,却不料完颜兀术忽然拍案,竟自问自答起来:
“绝对不会!因为你们宋人屡战屡败,所以一冲之下,一旦不能得势,便会惶恐忧惧,继而阵型溃散,以至于为保性命,各自为战;而俺们金人,一冲之下,即便不能得胜,虽然死伤惨重,犹然会听从号令,万众一心,虽十人亦可成队,努力再战!于是,每次作战,便是你们能得势多次,可一旦失势,便会大溃,而俺们虽然失势多次,但只要咬牙拼命,总能在最后一举成功!”
时文彬愕然不语。
“时参军!”完颜兀术一番话说出来,只觉得浑身都舒坦了。“女真人也是人!宋人也是人!譬如你与俺,都不过是匹夫罢了!但俺之所以能在这里将你的生死视为玩物,便是因为俺们女真人结成军队后,连胜了十几年,早已得了天命,不可抑制!而你们宋人却连败了数年,皇帝都送到北面当奴婢了,自然天命衰弱……那日俺在淮河之上便曾想,如此大好河山,咋能交给你们南面这些酸腐之人来用?你且看着吧,这大宋,俺完颜兀术灭定了!”
时文彬依旧低头不语。
而随着时间流逝,清晨的淮河波浪声中,原本越来越近的喊杀声非但没有进一步逼近,反而渐渐衰弱,很显然,宋军在第一波声势浩大的围攻之后,很快便受阻于核心营盘四面最外围的那层栅栏……这似乎正验证了金兀术的言语,宋军不能持久,不善攻坚苦战。
不过,仅仅是片刻后,随着一阵欢呼声不合时宜的传来,时文彬出于本能,陡然就向东面侧身看去,便是完颜兀术也不禁蹙眉回身,然后再度勃然大怒:“来个人,却替俺问问蒲卢浑,俺将自己亲军都给他了,他到底在干吗?如何便让宋人这么快便拽倒了外层栅栏?!”
PS:大年初一,给大家拜年了,一定一定注意安全。多洗手,少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