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张九阳也感到了一丝诧异。
不愧是白云寺降魔院首座的亲传弟子,根基雄厚,竟然能坚持这么久,综合实力还要在昆仑散人之上。
时间缓缓流逝,就在这首《乱沧海》已经吹到一半,空玄的身子微微颤抖,即将支撑不住时,远处突然响起了一道啸声。
那声音异常雄浑,清越嘹亮,宛如剑鸣。
仿佛剑客的一招天外飞仙,以神来之笔插入了他的乐曲中,竟毫无违和感,潇洒快意,气荡河山!
张九阳突然察觉到了一丝危机感。
这还是今天的头一遭,不管是昆仑散人还是空玄和尚,都只是让他感受到了一些压力,但这种锋芒在侧的危机感,还是第一次。
他一边吹奏,一边睁开天眼。
视线跨越扬州城,看到了洞阳湖上的那一叶扁舟,上面有个衣衫散漫、提着酒葫芦的中年男子,以及一个背着剑匣的小姑娘。
张九阳的目光牢牢锁定在那舟上长啸的中年男子身上。
对方身上明明没有一把剑,但在他的天眼下,却看到了一把举世无双,锋利无匹的神剑!
其剑气之盛,甚至连有白虹贯日气象的斩鬼剑都逊色许多。
那把剑,就是那个人。
他不用佩剑,因为他自己就是一把神剑。
甚至连那个小姑娘也有相似的气质,只是她明显修为还不到家,才只是个剑胚,不像中年男子,已经神剑有成,展露出了绝世锋芒。
如此惊人的剑气,让张九阳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丝名字。
东海剑阁!
只不过聂老曾说,剑阁每代单传,只会有一名弟子下山行走,怎么会一下子来了两个?
没等他多想,啸声再起,而且气势更胜,张九阳的耳边似是听到了千万把宝剑在同时铮鸣,就连他的斩鬼剑都在鞘中颤抖。
一时间,连箫音都被压了下去。
张九阳却是见猎心喜,终于来个有份量的对手了,每一代剑阁弟子都是惊才绝艳之人,会在世间留下种种剑仙的传说,最后飘然隐退于茫茫东海之中。
能和传说中的剑阁弟子交手,自然令他期待。
纯阳金丹大放光明,甚至让他的眼眸深处都流转着丝丝缕缕的金光,纯阳之气贯彻周天,让箫音骤然飙升。
就连他没有故意针对的旁观者们都受到了影响,纷纷闭上耳窍,运功抵挡。
中年男子眼中亦是露出兴奋之色,口中啸出一道道剑气,让原本平静的洞阳湖不断炸起一道道巨大的水浪,仿佛让这座天下第一大湖在为他伴奏。
扁舟上气质清冷的小姑娘都捂住了耳朵,湛然的眼眸中露出一丝诧异。
是什么人能和师兄交手这么久还不分胜负?
箫与啸,四境纯阳与剑阁传人,就这样隔空交手,好似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一时竟难分伯仲。
噗!噗!噗!
他们打得火热,那些白云寺的弟子直接吐血晕倒,就连空玄都面色苍白,汗流不止。
他已经无法再诵经只能在两大高手的交锋下勉强自保。
至于那些远处的旁观者,也无疑被殃及池鱼,功力高的倒还好只是稍微有些头晕,情绪不宁,功力低一些的,甚至踉跄晕倒,好似喝醉了一般。
终于,一曲终了,啸声停歇。
张九阳一步未退,只是长发飘舞,白衣猎猎,数息之后才缓缓平复下来。
而洞阳湖的那一叶扁舟上,衣衫散漫的中年男人身子微微一晃,伸出小拇指掏了陶耳朵,然后将耳屎吹掉。
“师兄,你输了!”
小师妹清冷的声音响起。
“胡说,我哪里输了?”
小师妹叹了一口气,道:“师兄,伱有没有发现,咱们的船越来越低了?”
中年男子一低头,好家伙,竹筏不知什么时候烂了几个大洞,正在咕噜咕噜地往上漏水。
他望向远方,似是看到了那只金睛火目。
“好小子等我……咕噜……再找你……咕噜咕噜……比……咕噜咕噜……”
清冷美丽的小师妹早已飞到了岸边,微微抚额,在众人的围观中赶紧离开了,似是不想承认两人认识。
……
“阿弥陀佛,这一次,是贫僧败了,张施主功力通玄,我自愧不如,多谢手下留情!”
空玄面上有羞愧之色,在张九阳和那个发出啸声的男子争锋时,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和两人的差距有多大。
如果张九阳一开始就全力以赴,他和众弟子恐怕都活不下来。
这对向来自负的他来说无疑是一次当头棒喝。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原来四境之中,还有这等高手。
“大和尚倒还有些气度,只是下一次,不要再轻易说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张九阳收起玉箫,淡淡道:“毕竟放下手中屠刀容易,放下心中屠刀却难,你自己都放不下贪嗔之念,又何谈度他人呢?”
空玄微微一震,默然良久,道:“阿弥陀佛,贫僧受教了!”
他带着那些受伤的弟子们离去,张九阳犹豫了一下,还是收起了杀心。
今日重在立威、立名。
这些人之所以敢来抢剑,还不是欺负他籍籍无名,觉得岳翎走了便有机可乘。
但相信今日之后,提到张九阳这个名字,很多人做事情前就要先掂量掂量了。
当然,张九阳这个身份牵连太多,做事难免会有顾虑。
要是这些和尚再不识抬举,他就去换一个身份玩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