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陈先生闲下来,终于坐到堂屋的收银台前边。
雪明还没问起事情。
陈先生已经先声夺人,拿来账本敲起了小算盘。
“两袋子纸钞,一共十二块八毛,结一下账,谢谢您嘞。”
按照丧葬用品的价钱来说,真不算贵了。
雪明老老实实划开手机网银付了钱。
陈先生又问:“见到二老了吗?”
“嗯...回家他们来迎我,谈崩了几回,我气得说不出话,把先生给的随礼拿出来,他们就消失了。”雪明说完,又开口反问:“先生是什么时候收到消息的?先生一直都知道吗?这件事叶大哥也知道吗?”
“这事儿不方便细说。”陈先生掏出来小笔记本,像是在做笔录似的:“就你带白露走以后,第二年江老头来县城办低保,结果没办成。”
江雪明想起在家中,父母在争吵时谈过这件事情,又疑惑打断道:“为什么?是他不会写字吗?”
“签字儿多大点事情啊。”陈先生接着解释:“乡镇的叔叔阿姨眼神不好了,找我这个懂汉语的外国人都能代签,问题是你家里俩宝贝老人,账上有走款,一年十来万呢。不属于低保户。”
江雪明惊讶:“这是哪儿来的钱?”
“后来警务人员调查过,那会扫黑除恶抓的严。”陈先生挠着头,仔细回忆着:“查到二老都是人贩子,早就到了金盆洗手的年纪,还有为违法犯罪的老行当添砖加瓦的事业心。”
江雪明:“后来呢?”
“投河了,就你家门前那个小鱼塘。”陈先生语气如常,像早就看淡生死,见得多了:“早上出的警,下午出的殡,头七轮到我出工,捧着俩小坛子,送去永远温暖的家了。”
“那...”江雪明联想到——“县城里两百多户人家,谁不认得江老头”这一句话。
陈先生像是未卜先知,抢答道:“一网打尽了。”
“嗯...”
江雪明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也忘了陈先生的嘱托,忘记“这件事不方便细说”的忌讳。
“我看见的,是幻觉吗?陈先生...我...”
“哎哟哟哟哟!”陈先生翘着兰花指,一副严加防备的神态:“不听话是吧?”
“抱歉,我不谈这个了。”雪明又想,江家二老的丧事是陈先生主办,这趟归乡之旅的两沓纸钱,自然是陈先生早早就安排给雪明带回家去的冥俗礼品。
“你要真的好奇,我只能说...”陈先生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看着这倒霉好奇孩子,“伱看到的是幻觉,恰好我这儿有治幻觉的药,我也搞不懂这个药为啥能治好你的幻觉。
就像是我们用电用了那么久,还是不明白为啥电子要分正负两极,为啥它们能产生电场电力一样。
二老头七回来以后啊,在屋里呆着不肯走,像是在等人,脾气古怪得很,不好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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