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班子不能总是一种声音,一种声音容易让人沉闷,也容易让人生出一些别的想法或冲动。路波省长显然是耐不住了,以前有马超然,时不时地要在宋瀚林碗里撒点胡椒面,虽然起不了太大作用,但至少会让宋瀚林呛一下,他自己乐得在一旁敲敲太平鼓,看看热闹。可现在不一样,马超然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整天对着宋瀚林点头哈腰,甚至对普天成,都有点毕恭毕敬了。局面成了一边倒。特别是年前宋瀚林抓住有利局面,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向中央建言,将原省委常委、海州市委书记推荐提拔到了外省,将海州市长扶到了书记位子上,一直被宋瀚林和普天成看好的常委副市长顺势挪到了代市长的位子,宋瀚林差点还将乔若瑄任命为海州市委副书记。这一变故等于是彻底夺走了他对海州的控制权,将他苦心经营了长达十余年的海州一把掠走。海州是路波的大本营啊,海州一失,路波就等于空攥着两只拳头,想发力也发不出了。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孤立,自己的力量一天天分崩离析,投诚的投诚,叛离的叛离,路波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心想如果再继续沉默下去,自己这个省长,真就成光杆司令了。宋瀚林哪天不高兴,将他逼出海东也不是不可能的!
官场斗争无外乎就是人和地盘的斗争,权力说到底就是反映在对人和事的控制上,贵为一省之长,却连自己的后院都看不好,路波不能不说窝囊。当然,路波不是马超然,他不会心甘情愿地臣服,他在寻找机会,伺机而动。骆谷城这个小插曲,等于是路波试探着打向宋瀚林的第一张牌。虽然让宋瀚林轻轻松松挡了回去,但并不证明,路波会就此认输。
有谁会轻轻松松认输呢?
普天成终于将检举信看完,这封信让他脊背发冷,心里毛森森的。交通厅长骆谷城身上,竟然有这么多事,太出乎他意料了!原来只以为,这是一个占着位子不干事的人,不想……
普天成强忍住内心波澜,缓缓抬起头,征询的目光搁在瀚林书记脸上。
“看完了?”宋瀚林问。
“看完了。”普天成重重点头。
“有什么想法?”
“这……”
屋子里的空气有些压抑,普天成不知道该怎么说,瀚林书记似乎也不急着让他说,两人就那么沉默着,目光碰在一起,分开,然后又碰,又分开。后来瀚林书记说话了:“天成啊,很多事比我们想象的严重,我怀疑写这封信的人,只掌握个一星半点,真要顺藤摸瓜查下去,怕是海东又要出大新闻。”
普天成脸上全然没了血色,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有点恐怖地望住宋瀚林:“书记的意思,真要查?”
“不!”没想宋瀚林果断地挥了挥手,声音洪亮地说,“这事能查吗?不能!”
普天成松下一口气,他真怕宋瀚林一激动,说出过激话来。还好,宋瀚林还算理智。不管骆谷城做了什么,也不管他背后站着谁,如果现在就兴师动众大动干戈,势必会造成其他方面的混乱,至少会对刚刚稳定下来的干部队伍造成新一轮恐慌。要知道,现在**已不是点上的事,更不是个案!随便抓一个查,都能查出一大串问题,况且还是交通厅长!还有就是对上面怎么说,不能让上面认为海东这也**那也黑暗吧?
“天成啊,这个人我们先不要去管他,不过交通这个摊子,你得动动脑子了,再这么下去,我怕这个行业会让他们烂掉,到那时,我跟你都交不了差,交不了差啊……”
宋瀚林的话突然软下来,里面破天荒地多了层无奈,这是多少年来很少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