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就见林谨容猛地抬起眼来看着她,眼神凌厉之极。桂圆抖了一抖面上闪过一丝惊慌之色,立即矮了身子赔罪:“奶奶是奴婢多嘴了。”
“你的确多嘴了。”林谨容的神色渐渐缓了下来。桂圆如此劝她,大概是自作聪明的以为,白日水老先生当着陆缄的面说的是假话,目的是为了稳住陆缄,稳住陆家,〖真〗实的情形是,她其实有了大问题,所以才会在与水老先生单独交谈之后这般不自在,这般难过。
桂圆的小聪明还在,傲气却已经被打磨得娄不多了,闻言立刻跪了下去,低声道:“奴婢没有规矩,请奶奶责罚。”林谨容沉默着将汤药饮了,起身行到窗前,命神色不安的豆儿:“打水与我净手。”
豆儿忙放了手里的活计,问外头伺候的小丫头要了热水,亲自试过水温,捧到林谨容跟前伺候林谨容净手。林谨容净过手,方看向还在地上跪伏着的桂圆:“去那只黑木箱子里取我的埙出来。”
桂圆松了一口气,低低应了一声是,从地上爬起来,洗过手才敢去开箱子。豆儿觉着气氛太过沉闷,就试探着笑道:“奶奶,奴婢给您焚上香罢?”
林谨容点了点头,推开了窗户。窗外一片寂静,半轮明月挂在天际,月光透过落光了叶子的老榆树的枝桠照下来,落在地上犹如下了一层霜。空气冷冽,但却极其清新,正是一个明月清风夜。
豆儿便一边弄香,一边道:“还是荔枝姐姐心细。她收拾这殒的时候,奴婢还问她,收了做什么?奶奶来归宁调养,只怕要陪太太们说话呢,哪里有空吹埙?她却说是,人闲下来就有闲情逸致了,万一奶奶闲了无聊,会想吹的。
果不其然,您就想吹啦。”
豆儿惯常老实得很,话又少,能绞尽脑汁地想这些话出来说,也是为难她,林谨容就受了她的好意,露了一丝笑容:“很久不曾吹啦,也不晓得还有没有从前那样好?”
豆儿就凑她的趣:“一定很好的,哪怕就是第一曲的时候稍微不好些儿,后头也一定很好。”林谨容笑了笑,接过桂圆双手奉上的埙,拿软缎擦拭过后,放到唇边试了试,微闭着眼吹了起来。千不好,万不好,还是娘家好。陶氏再无能,有陶氏在的地方她就是个可以受宠的孩子。荔枝说得没错,哪怕就是心情不好呢,她终究也能有那个闲情雅致,可以吹吹埙排解一下心情。
林亦之陪着陆缄从听涛居里出来:“妹夫,你是从哪里找到这几本善本的?我瞅着祖父却是比你送他那两盒百年老山参还要开心些。”陆缄微微一笑:“其实是我早几年收来的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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