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壹沉默片刻,没有去回蔡荣华的微信,只在和凌进的对话框里输入了两个字:顺手。
屏幕另一头是洋洋洒洒灯火,十几年没换的客厅吊灯被蔡荣华擦的很干净。
按下开关,无数人影从暖黄色灯光底下穿行而过,演绎成电视框里的芸芸众生。
“你帮我选个台喽。”她在年过半百后娇羞如怀春年华,不好意思的央求凌进。
现在的电视不知道怎么回事,三四个遥控器比手机还难玩,她学了好几次还不会开机关机选台,调的乱七八糟。
凌进撇下手上盘子,过来拿起遥控器,从史前岁月,拨弄到远古文明,诸神纷纷退场,猿猴爬上了树梢,转眼帝王站上高台,底下人喊“万岁无疆”。
“不看这个,不看这个。”蔡荣华说。
于是调频继续,寒铁厮杀战马,火药敲响城门,蒸汽机吐出白烟,汇聚出震耳欲聋的呐喊:
““Gottisttot!“(上帝已死!)。”
“咋个还演外国人哦。”她问。
凌进笑笑挠头,赶紧接着按遥控器,纸张消散成电波,席卷无数人脚下土地,枪炮声吞噬真理,刹那间将画面炸成不详的黑白。
凌进飞快的调回正常,硝烟里只剩倦鸟在绝望的扑棱翅膀。
所幸,雨水流过了荒芜,灰败重新长出了绿意,时间终于来到了她感兴趣的情节,色彩越来越浓,哭泣和欢笑都变得格外清晰。
看什么呢,新闻里刚播到无助的战场哀嚎,宫斗剧里才上演滑稽的冷漠算计。
她看不懂文艺片,年代叙事也显得单调乏味,年轻人的片子不如手机里十五秒抖音。
“等下,这个就这个。”她喊,定格的画面是载歌载舞的十一晚会,节目正好在开场,阖家欢乐嘛。
她跟着屏幕上的人,不好意思的哼起为数不多熟悉的歌:“我们走进了,新时代。”
调不对,节奏也跟不上,世界不会等她,歌手飞快的唱了下去,如同奔流的历史长河浩浩汤汤。
大多数人,不会在光阴里留名。
世界是世界,她是,世界里浮尘一样的叽喳鸣虫,随处可见又谁都看不见,只在遇到另一只鸣虫时,朝生暮死的贫瘠生命才稍微有点意义。
就像,早就沦落为装饰品的钟。
秒针走动的“滴答”声中,凌壹与苏尔斯笑言“像回到了当年学校宿舍,有个印籍同学,两人一起赶报告。”
他上楼看过,每个房间的床上用品都是新换的,今晚可以睡这。但八点多时,很少响起的电话铃声突然大作,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