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暖最后一次见肖师兄是十六岁,十六岁那年,她主动提出不再学琵琶,能省则省,廖红娟哭了一场同意了。
她和肖师兄师从同一个琵琶老师,老先生是国手,退休后闲得无聊在家里开班授课,手底下很多学生,学得最久的不过十来个,肖师兄是其中最久的,堪称关门大弟子。
“她……挺好的。”谢时暖顿了顿,“我记得我走那年你就考上央音了。”
肖师兄笑道:“嗯,毕业就进了民乐团,很不思进取待到现在。”
“你要是不思进取我就是不务正业了。”
偶遇故人,谢时暖打开了话匣子,却不料,这里并不是合适重逢的地方,这里还有别人。
“时暖姐,原来你还会弹琵琶?”
陈晓玉憋了半晌终于发声,谢时暖脸色一僵,回过身。
“嗯,小时候的课外班。”
陈晓玉一拍掌看向沈牧野。
“牧野哥,好棒呀,我想听时暖姐弹琵琶诶,你想不想听?”
沈牧野难得反应慢,肖师兄先应得声:“陈小姐不知道,我这位师妹天分很好的,老师总夸,要是一直学下去肯定能做个首席。”
谢时暖心知不妙,忙谦虚:“我很久不弹了,都忘记怎么拨弦了。”
沈牧野终于有了反应,他遥遥看着小舞台上摆着的乐器,眯了眼睛。
“弹两遍就想起来了,谢秘书,上去试试。”
是命令的口吻。
谢时暖抿住唇,脸上是为难,肖师兄这才觉得失言,斟酌着圆场。
“琵琶都是我们上回用过的,还没调音,要不下次吧。”
沈牧野坚持:“就这次。”
男人对师妹的不客气让肖师兄觉得很不舒服。
“沈总,就算谢小姐是你的秘书,弹琵琶也不是她的工作范畴,她有权拒绝。”
陈晓玉眼底划过轻蔑,嘴里却道:“肖副团说得也有道理,要不还是算了吧。”
沈牧野受不得激,越这么说他肯定越坚持,果然,沈牧野抱臂,冷冷看着肖师兄。
“谢秘书,你要拒绝?”
不问男人只问女人,打蛇打七寸。
谢时暖叹了口气,笑道:“既然大家都看好我,我就去试试好了,肖师兄,弹得不好你不要笑。”
肖师兄看懂了这个笑,是被逼无奈的妥协,是了,他固然能替她发声,可他走了呢?
到头来被穿小鞋的还是她,现实总是很难做英雄。
“我不笑,你总是很好的。”
谢时暖走上小舞台,低跟皮鞋的鞋跟踩在舞台上铺的红丝绒地毯上,软软的,琵琶是普通四弦琵琶,敦煌牌,非定制,不同的人弹会首先调音。
于是她寻了个高凳坐下,双腿交叉,将琵琶竖在大腿上,开始调试。
一手转轴一手弹拨两下听音,她专注时会微微侧头,嘴角上翘,神色认真中带着点虚无和渺茫,搭配这张本就轻烟般的面容,总会让沈牧野想起神女下凡一类的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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