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自幼出身行伍,骑术精湛,少年时得了良马也常亲自驯服,但如今他已三十有六,尊为帝王,虽也时常骑马围猎,但手上功夫到底是不比盛年了。
更何况如今的李世民早已不是当初唐国公府的那个少年,身为国之君王,一身所系乃天下之安危,他不是好逞匹夫之勇,巨鼎而死的秦武王赢当,他也不会为了跟区区一个大度设置气,去犯险驯这匹烈马。
一时间,李世民倒也有些为难了。
而此时,席间坐着的李恪倒是神情如常,但心里却泛起了嘀咕。以他对大度设的了解,大度设一向倨傲自大,少有长谋,今日之举虽然有犯上之嫌,但言语上却叫人难以指摘,倒是与他一贯所为多有不同,莫不是背后有谁在指点于他?
李恪反应与席中重臣全然不同,也落在了一旁武媚娘的眼中,武媚娘看着李恪,好奇问道:“看殿下稳如泰山,莫不是已有良策?”
李恪闻言,看了武媚娘一眼,低声道:“薛延陀跳梁小丑而已,早晚必亡于大唐刀下。”
说完,李恪轻轻掸了掸自己的衣袖,站起了身子。
“大度设,本王亦是行伍出身,此马本王甚是喜之,不知可否一试?”李恪站起身子,对大度设笑问道。
大度设虽然在长安待了不过数日,但是李恪他还是识得的,大度设笑道:“方才我已将此事同诸位严明,殿下要试马,恐怕还要问过陛下。”
李恪摇了摇头道:“本王自与他们不同。”
大度设问道:“哦,殿下又有何不同?”
李恪并未直接回答大度设的话,而是反问道:“方才听王子所言,此马乃薛延陀牙廷所出,非夷男可汗君上不可乘之,可有此事?”
大度设回道:“正是。”
李恪笑道:“如此本王试马便在情理之中了,贞观初年,本王初到突厥之时,薛延陀尚是北境小邦,令尊夷男为得我大唐之助,曾伏于本王脚下称臣纳拜,口称君上,卑如刍狗,这马,本王可还试得?”
李恪之言一出,大度设的脸色顿时变作了一片铁青,难看到了极点。
大度设眉头紧皱,对李恪道:“今日大宴之上,殿下这样说话,恐怕不妥吧。”
如果说方才朝中众臣只是在呵斥大度设,那现在,李恪把夷男比作刍狗,就是当着天下人的面,揭薛延陀,揭夷男,揭大度设的老底了,大度设的心中自然生怒。
李恪倒也不惧大度设,李恪冷笑了一声道:“本王之言有何不妥,八年前,薛延陀不过蕞尔小邦,夷男得父皇册封,赖我大唐相助,才有今日,难道本王说的差了吗?”
大度设被李恪这么一问,顿时哑然了,李恪所言虽然直白了些,但也是实情。
昔日的突厥虎踞草原,控弦百万,若非大唐赌上国运,倾全国之力与之一战,光靠一个不足十万人众的薛延陀,如何是颉利的对手。
大度设被李恪一言堵地语塞,还不知该如何回话,情急之下回道:“大唐确于我薛延陀有恩,我薛延陀也尊大唐为上邦,殿下在陛下面前却对父汗以刍狗相称,也太过了!”
李恪轻哼了一声,道:“忘恩而负义者,是为禽兽,大唐有恩于薛延陀,薛延陀却几次三番地南下诺真水,侵我大唐北线,岂非禽兽之举,与本王口中之刍狗何异!”
李恪的一番话,说地大度设面红耳赤,胸口也涨地起伏难定,片刻之后才憋出了一句,对李恪回道:“殿下若欲试马,只管去了便是,殿下若当真能能将此马驯服,我大度设便是给殿下跪下磕头也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