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次,李恪身为三军统帅,执掌杀伐大权,他才明白了过来,原来将军身上担着的不止是一场战局的胜负,他身上担着的更是数万同袍的生死。
大军出征,数万袍泽都将自己的性命托于他手,他必须要负起这个责任,把他们活着带回去。
看着满地的唐军尸首,李恪在心中慢慢地做出了一个决定,一个可能会叫他被口水生生淹没的决定。
“杀。”李恪的口中缓缓吐出了一个字。
李恪的语气平淡,仿佛面对着的不是万余薛延陀士卒,不是人命,而是万余牛羊那般轻巧。
但旁人不知,苏定方跟随李恪多年,他很清楚李恪的脾性,李恪在怒到极致时往往表现出的不是暴跳如雷,而是沉静如水,在本该生怒的时候,李恪越是平静,越是代表着李恪心中已然怒极。
不过苏定方毕竟不是外人,若是旁人知晓李恪生怒,自然不会去触碰李恪的霉头,只管依命行事便是,可苏定方不同,苏定方是李恪的心腹爱将,自然要为李恪考虑。
苏定方道:“殿下,薛延陀士卒已降,若是杀之,恐怕会遭非议,朝堂之上于殿下极为不利,而且杀俘不详,对殿下也有妨碍。”
苏定方所言,是出自大局,这万余薛延陀士卒已降,若是李恪执意要杀,必定引得朝中百官弹劾,甚至留下暴虐之名,于李恪不利。
可李恪既说出了话,自然也有他的坚持,李恪道:“今日这些人若是不杀,待来日本王北伐,他们又是我大唐的敌手,为了今日这一仗,本王已经折损数千儿郎,难道来日再战,本王还要为了今日所谓的仁慈损兵折将吗?”
李恪顿了顿,咬牙接着道:“况乎我大唐数万儿郎北上却敌,却有数千人葬身北地,怎能就此作罢,本王总要给他们一个交代,给河东父老一个交代!”
苏定方听着李恪的话,看着李恪眼中的杀气,似乎觉出了李恪话中的意味,显然,李恪还有其他的意思。
苏定方问道:“殿下的意思是?”
“除恶勿尽,薛延陀既敢入我大唐之境,本王便要将他们的性命尽数留下。”
说着,李恪俯身自定北的马背上取过挂着的虎头湛金枪,高举过顶,高声喝道:“传本王令,全军冲锋,此战不抓俘,只以首级论功,能斩大度设者,官升五级,赏金百斤,良田千亩。”
李恪很清楚,李恪奉李世民之命经略河东,为的就是平灭薛延陀,今日杀的薛延陀人越多,来日北伐,唐军的敌人便越少,李恪自然是想将眼前这五万薛延陀士卒尽数除尽,以为来日北伐铺路。
至于所谓的“仁慈”之名,并不能助李恪取胜,更不能帮李恪夺得储位。李恪要之何用?
“诺!”苏定方知晓李恪的心思,李恪下令,苏定方当即应诺,手中令旗猛挥,大唐五万士卒得令,纷纷扑向了不远处的薛延陀大军。
战局瞬息万变,李恪看的出来胜局已定,另一边的大度设自然也看得出来。
大度设看得出来,随着唐军大举压进,战局已经开始收尾,这时的大度设才清醒过来,原来他所谓战无不胜,引以为傲的浚稽山薛延陀精锐,在唐军的面前竟也只是如此而已。
大度设自知回天乏力,看着自己手中的残军,也没了和唐军争锋的资本,只得弃了前军,转马便逃,往北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