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问道:“定方何意?”
苏定方回道:“夷男自郁督军山而来,与此相距何止千里,纵是轻骑快马,也需三五日的路程,大度设今日新败,夷男此前无从知晓,故而夷男今日到此必与大度设战败之事无关,末将担心他是冲着漠南和定襄城来的。”
李恪闻言,想了想,点头道:“定方之言甚是,如此说来本王还轻易退不得了?”
若是夷男冲着漠南而来,李恪在此,至少占据险地,还能倚山据河而守,李恪若是退了,再往南可就是一面沃野,全无险隘,等于将整个漠南草场都暴露在了夷男的兵锋之下。
苏定方道:“此处乃是险地,若是拒守,我军可得地利,尚能勉力保之,若是退了,再想守住漠南便更是不易。”
苏定方一边说着,一旁的李绩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李绩这般模样不止是对苏定方所言的认同,更是因为苏定方说出了他想说却又不便说的话。
此处与郁督军山汗庭相距甚远,夷男率重兵南下至少也是数日前的事情,而数日前大度设还未退出白道川,李绩虽不知夷男之意,但李绩也担心夷男南下是为漠南而来。
可这些道理李绩虽知,但却不便开口,因为一旦开口,便是在劝李恪死守此处,大有叫李恪以身犯险的意思。
这些话李绩不便说,免遭李恪猜忌,几人中也唯有苏定方这个跟随李恪多年的心腹才能说出这番话来。
夷男虽然来此,但李恪本就不欲就此退兵,如今苏定方的话跟坚定了李恪固守此处的决心。
李恪道:“定方所言,正和本王心意,传令下去,各军备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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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恪只知夷男率重兵来此,却不知来意为何,心中难免有些不安,可与此同时,正在浚稽山东南山脚下的夷男却比李恪更为不安。
薛延陀浚稽山,位处诺真水草原之北,也是漠南和漠北的交界所在,甚是紧要,故而夷男特命爱子大度设率军五万在此镇守。
夷男所在之处相距通往诺真水的隘口不过二十里上下,本该是重兵把守之地,可此时看来,竟是空无一人。若是唐军在此时挥军北上,浚稽山要地岂不就是拱手相让了?
“可汗,查清楚了。”夷男见此地空旷,大为反常,便命其侄咄摩支前往查探,过了片刻后咄摩支回到了夷男身边,禀告道。
夷男不满地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此处竟无一人值守?”
咄摩支回道:“回禀可汗,方才我在山下抓了一个正四处流窜的的逃兵,从他口中问出才知,原来大度设特勤在诺真水战败,已经不知去向。浚稽山没了主帅,故而如此。”
夷男闻言,脸上满是惊色,问道:“大度设率五万大军南下,竟还不敌阿史那思摩吗?”
夷男已知大度设南下,强取定襄城去了,可在夷男眼中,阿史那思摩所率的五万突厥胡骑实在不堪一击,为何竟能打得大度设大败。
咄摩支如实道:“据那逃兵所言,在诺真水大败特勤的不是阿史那思摩的突厥兵,而是唐军。”
夷男自咄摩支的口中听到“唐军”两个字,心里明显多了一丝惊慌,忙问道:“唐军,可知唐军主帅是谁?现又在何处?”
咄摩支道:“唐军的主帅乃是唐廷的楚王李恪,李恪率军一路追来,恐怕已经快到浚稽山了。”
“什么?竟是李恪?”夷男听到李恪的名字,脸上的惊讶越重了。
早在七年前,夷男便曾同李恪打过交道,也算是相熟,可没想到今日在这草原之上竟又遇上了李恪。此番大度设南侵,李世民竟遣了爱子亲自北上,只怕是动了真怒了。
可真正叫夷男震惊的还远不止此,就在夷男和咄摩支还在说话的当口,前军竟也急传来了消息,前方隘口突现唐军重兵,人数之众,怕不在六万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