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道:“恪儿所言确有些道理,对于你们兄弟而言,这些言官终究是外人,有些事情言官可言,但有些事情言官便不可言,说多了,反倒不利于你们兄弟和睦。”
李世民说完,想了想,对一旁的常涂吩咐道:“传告给三省和御史台,皇子之间的事情不必言于外臣之口,从此以后,若是再有此类事情,弹劾皇子间是非的,一律驳回。”
“诺。”常涂闻言,当即应了下来。
李世民的话传入李恪的耳中,李恪的心里不禁多了些喜色,李世民的这句话于李恪而言实在是意外之喜,有了李世民的话,日后他在外面做的那些小动作便越发地隐蔽了。
李世民看着还跪在身前的李恪和李承乾,道:“快起身吧,地上冷,莫要冻着了。”
“谢父皇。”李恪和李承乾齐齐应了一声,站了起来。
青楼相争之事已经理清了,也如李恪所愿在李世民心中留下了印象,在此时,在李世民看来此事不过是兄弟两酒后玩闹,是权万纪矫枉过正罢了,他们两个爱子仍有兄友弟恭,不必担忧。
待李恪和李承乾起身后,李世民又对李恪问道:“我在稚奴那边瞧见了一只白色的雏鹰,可是你送的?”
就在两月前李恪北伐凯旋之后,曾往宫中探视高阳,也在高阳那边碰巧遇到了李治,在谈及北伐之战时提到了阿史那思摩的那只海东青。
李治因为李恪的话,对鹰很是好奇,一直央求着李恪帮他寻摸一只鹰来养着,李恪经不住李治软磨硬泡,这才同意了下来,托阿史那思摩专程稍了只温顺些的雏鹰回来,赠于李治。
李恪回道:“父皇说的是,稚奴的那只雏鹰正是儿臣所赠。这雏鹰是经人熬练过的,颇为温顺,不会伤人,父皇不必担心。”
鹰也属猛禽,若是不小心却有伤人的可能,李恪只当李世民是担心李治被鹰给伤了,故而有此一言。
李世民道:“虎头办事朕是放心的,你既然把鹰赠给稚奴,心里自然是有数的,但你这事情做得却有些不妥。”
李恪听着李世民的话,问道:“不知儿臣错于何处,还望父皇指正。”
李世民道:“晋王府长史赵方海弹劾晋王养鹰,玩物丧志,两次三番上书于我,要我惩治献鹰讨好晋王之人。
我问过稚奴,稚奴硬着头皮没有供出赠鹰之人,但我一猜便猜出了是你,除了你,宫里没人有这个路子,更没人有这个胆子。你呀,心疼阿弟是好的,但终究还要有个度,不可宠溺过甚了。”
李治年幼,上面还有诸位兄长,现在的李治还和太子之位远远扯不上半点关系,包括李世民、李治自己在内的天下人也不会以为李恪能和东宫之位有半分的关系,故而李世民对李治的期许也没有那么高,更多的还是疼爱罢了。
但李治毕竟是嫡幼子,虽然谈不上多高的期许,但玩物丧志还是绝不能够的,晋王府长史有教辅晋王之责,玩鹰在文人看来实属纨绔之举,赵方海见得李治玩鹰自然要进谏了,李世民也必然追责。
李恪赠鹰,却有些教唆李治玩乐的意思,又有赵方海弹劾,李承乾原本以为李世民多半已经动怒,轻重都要责罚李恪两句,李承乾都在等着瞧热闹了。
但李承乾对李世民的了解终究还是弱了李恪许多,李世民最重父子之情,而后才是其他,李恪很清楚,在此事之上李世民并未真的动怒,不过随口提点罢了,而且李恪既敢赠鹰于李治,自然也有他的说辞。
李恪连忙解释道:“儿臣并无教唆稚奴玩乐之意,只是稚奴再过几年也到了练习骑射的时候,儿臣见他喜欢鹰,便赠了他一只,想着是再养些年,待稚奴随父皇围猎时也用的上。”
若说李世民因为赵方海的弹劾,原本对于李治贪玩还有一丝担忧的话,有了李恪这句话,李世民原本心头的担忧也都在刹那间烟消云散了。
李世民想着日后李恪和李治这两个他很是宠爱的皇子,一左一右,牵黄擎苍,陪他策马围猎的场景,竟不禁笑了出来。
李世民笑着对李恪问道:“稚奴体弱多病,将来也能如虎头这般策马扬鞭,随猎为父左右吗?”
李恪笃定道:“那是自然,正因稚奴体弱,才需习练骑射,强身健体,若一味从文,岂是正途?”
李世民听了李恪的话,赞同道:“虎头说的极是,稚奴确也需习练武艺了,每日只在宫中确实不妥。”
李世民和李恪正说着,似乎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对李恪问道:“虎头近来可还习练箭术?”
李恪如实回道:“那是自然,儿臣每日早晚必练,一日不缀。”
李世民接着问道:“百步上下,你的准头如何?”
李恪回道:“十中**,但偶也有失了准头的。”
李世民点了点头,对两人道:“承乾先行回吧,虎头留下,陪为父同去射院,切磋切磋。”
李承乾看着眼前的一幕,仿佛他成了一个多余的人,他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李恪是如何扭转局面的,但事情就已经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今日李承乾和李恪进宫本该是被李世民训斥的,可前后不过盏茶的功夫,李恪倒是成了最大的赢家,又得了李世民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