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李世民之言才落,大殿中顿时多了几分嘈杂,片刻之后都官郎中魏清芳出列道:“陛下爱子心切,臣等都清楚,但国之律法却不可枉顾,昔年隐太子勾结杨文干谋乱,为人告发,故先皇高祖时便有明令,凡府库之重,一应军备所需均为紧要,无尚书省批文不可擅动,否则当以从重之罪而论。”
魏清芳在刑部任职,对大唐律例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武德年间在杨文干之事后李渊震怒,确实立了这么一个说法,魏清芳拿此事做文章倒也无不妥。
魏清芳之言虽然在理,但东宫的人也不是全无准备的,魏清芳之言才落,太子少詹事王玄策当先出列回道:“魏郎中所言错谬了,先皇所言之军备,乃刀枪剑戟杀人夺命之物,可不是粮食。”
王玄策是李恪心腹,他出面为李恪说话倒也不叫人意外,魏清芳当即回道:“刀枪剑戟确可杀人,那粮食难道就不可杀人了吗?若是太子掏空了武威仓,叫西北边军无粮可食,岂不也是杀了人。”
有粮食自然不能杀人,但没有粮食却能杀人,还是活生生饿死的,魏清芳之言拿来回驳王玄策倒也恰当,但他却不知王玄策等着的正是他的这句话。
王玄策道:“看来魏郎中并不糊涂,也知道粮食可以间接杀人,那魏郎中可知,在太子放粮之前,整个凉州粮市已无粮可买,凉州百姓也无粮可食,若是太子再不设法求粮,赈济百姓,那与杀了凉州百姓又有何意,太子以一己之过活凉州百姓十万户,有何不妥?”
说着,王玄策突然转头对李世民道:“启禀陛下,臣以为太子擅开武威仓虽然有过,但救凉州百姓有功,如此功过相抵,岂可责之。”
王玄策最善纵横之道,能言善辩,王玄策这么一说,魏清芳顿时急了,魏清芳忙对李世民道:“少詹事所言乃是偷梁换柱,实不可取,若是此番任由太子如此,那日后人人效仿,又该如何?”
王玄策闻言,也不甘示弱道:“若是此番陛下因此重责了太子,那日后我大唐官员人人尽管法度,谨慎行事,却不顾百姓生死,长此以往,我大唐失天下民心矣。”
王玄策最善口舌之能,比起这些,魏清芳万不是王玄策的对手,王玄策之言一出,一下子噎住了魏清芳,魏清芳竟不知该如何驳斥了。
一时间整朝堂之上也纷乱了起来,诸多官员一言一语地争论着,仿若菜市,许久之后方才停歇。
而刑部和户部都已经开了口,军备之重又分属兵部,兵部不出来说话自然不妥。
看着魏清芳和王玄策相持不下,兵部侍郎秦昆也跟着出列道:“启禀陛下,国无法度不立,民无法度不依,若是长此以往,天下岂不乱了套。武威仓的粮草乃军需之重,无论少詹事如何巧舌如簧,太子私开武威仓,私动军备也是实情,岂能宽肆?”
李世民之前看着魏清芳和王玄策相争,神情倒也还好,但当李世民看到秦昆出列后,心中便闪过了一丝不满。
之前弹劾李恪的臣子多是御史台或是关陇系的官员,而秦昆却不在其中,秦昆的兵部侍郎之位是李泰举荐上来的,秦昆是谁的人,李世民又怎会不知,李世民看着秦昆出列,心中已经有了揣测,难不成此事背后还和李泰有关吗?
李世民心中想着此事,突然开口对殿下站着的魏王李泰问道:“太子私开武威仓之事,魏王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