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您果然是华夏人,先生,我叫邝文,是从伊斯兰堡来的,阿爷说我们的老家在肃州,您呢?您是哪里人?”
“伊斯兰堡?肃州?”
杜蔚国的眉头轻挑,略感意外。
伊斯兰堡是巴几斯坦的首府,而肃州应该是华夏甘省的酒泉市。
这两个地方相距几千公里,中间还隔着无尽的荒漠,道路崎岖,几乎无法通行。
别说现在落后无比的交通条件,哪怕是后世,都很难通过陆路直接抵达。
“邝文小哥,你说你的老家在肃州?那你们是怎么到伊斯兰堡的?”
此刻,从后堂走出来一个满脸风霜之色的中年人。
他也是个混血,不过他的华裔特点非常明显,黑发黑瞳,汉语也更流利,带着浓烈的西北口音。
“先生,90年前,我们祖上曾追随左公,从英吉沙尔追逐叛军,一路追到了赫扎拉,后来因为伤病,留在伊斯兰堡娶妻生子,辗转至今。”
“左公?祖上曾参与过收服疆省之战?”
因为过于诧异,杜蔚国的声音都不由自主的拔高了几度。
大清朝统治华夏近300年,昏聩无能了200多年,其中做得最提气也是最牛皮的一件事。
就是收服疆省,夺回了100多万平方公里的辽阔疆土,仅凭这一件事,左宗棠就称得上一个公字。
而这些当年追随他参与过此战的军士,也都称得上英雄。
中年人的表情肃穆,抱拳朝西北方向虚虚的拱了拱手,语气郑重:
“正是,家祖邝礼忠,原左公麾下,罗瑞秋将军标下,健锐营协办守备,从肃州出发,经哈密一路打到了英吉沙尔!”
好家伙,守备应该是五品武官了吧,放在现在,起码是个旅长,也算官宦之家了。
杜蔚国暗暗咋舌:
“原来是英雄之后,还是出身名门,失敬失敬!邝老哥,那你们怎么又来了利雅得?”
“唉~”听到这个问题,他忍不住长叹一声,打开了话匣子:
“还不都是因为该死的战争~~”
这个中年人叫邝廷玮,他们邝家的故事其实蛮简单的。
二战时期,彼时还隶属英属殖民地的巴几斯坦虽然没有直接参战,但是,当时英属的天竺师倒是没少忙乎,足迹几乎遍布全球。
邝廷玮出身武将世家,从小耳读目染,一直都崇尚并缅怀着祖上的荣光,向往金戈铁马。
他老爹比他更严重些,都有点半疯魔了。
所以,本着功名马上取,富贵险中求的原则,当天竺师开始募兵的时候,邝廷玮他老爹毅然决然的带着他们三兄弟一起参了军。
天竺师作为当时日不落手中非常重要的一支力量,正经八本的南征北战,全球战场都参与过。
只不过战斗力嘛,呵呵,不提也罢,事实证明,三哥的极限也就能当个巡警。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当时,邝廷玮一家四个男丁都被编在了一个营头里。
他老爹还因为颇有威望,同时也颇有资财,还被任命为了少尉排长,他们几兄弟也都是上士班长。
39年,经历了3个月的集训后,踌躇满志的邝家父子雄赳赳,气昂昂的越过红海,去了北非战场。
结果好死不死的,首仗就遭遇了沙漠之狐隆美尔麾下最精锐的21装甲师。
然后毫无悬念的当场就被打崩,差点全军覆没。
邝廷玮他们父子四人,当场就嘎了两个,只剩他和老爹,后来,溃逃的路上,就只剩他老哥一个了。
后来,勉强捡了一条命,逃回吉达港的邝廷玮,在重新整编的时候,非常无耻的做了逃兵。
不过他也不敢回家,只能辗转跑到利雅得当了黑工,一窝就窝了好几年。
直到战争结束,他才敢偷偷返回伊斯兰堡,不过早已物是人非。
家里男丁全没了,只剩了一群孤儿寡母,连个带把的都没有,又是在乱世的背景下,怎么可能平安?
好在邝廷玮他老娘倒是个厉害又有决断的。
果断的割肉,舍掉了大部分家财换来了平安,这才勉强保持了全须全尾。
不过,家里的女眷下人,该跑的也跑得差不多了,其中就包括邝廷玮的媳妇。
不过这样也好,反正他在利雅得这边,已经重新成了家,还找了女人,连孩子都有了。
当时,巴几斯坦贫苦,沙忒富庶,于是邝廷玮就带着一家人来了利雅得,开了这家中餐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