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知道……
签字有自己不知道的?胡说!乱说!我要不看在你心眼还不错的话,马上给你两个嘴巴子!不要胡说,咱们得商议个办法。这笔账谁负责还?怎么还?
我没办法,要命有命!长顺的泪已在眼圈中转。不准耍无赖!要命有命,象什么话呢?要往真理说,要你这条命,还真一点不费事!告诉你吧,这笔钱是冠所长的。她托我给放放账,吃点利。你想想,即使我是好说话的人——我本是好说话的人——我可也不能给冠所长丢了钱,放了秃尾巴鹰啊!我惹不起她,不用说,你更惹不起她。好,她跺一跺脚就震动了大半个北京城,咱们,就凭咱们,敢在老虎嘴里掏肉吃?她有势力,有本领,有胆量,有日本人帮助她,咱们,在她的眼里,还算得了什么呢?不用说你,就是我要交不上这五百元去,哼,她准会给我三年徒刑,一天也不会少!你想想看!
长顺的眼中要冒出火来。教她给我三年监禁好了。我没钱!小崔太太也没钱!
话不是这样讲!亦陀简直是享受这种谈话呢,他的话一擒一纵,有钩有刺,伸缩自如。你下了狱,马老太太,你的外婆,怎么办呢?她把你拉扯到这么大,容易吗?他居然揉了一下眼,好象很动心似的。想法子慢慢的还债吧,你说个办法,我去向冠所长求情。就比如说一月还五十,十个月不就还清了吗?
我还不起!
这可就难办了!亦陀把袖口又放下来,揣着手,拧着眉,替长顺想办法。想了好大半天,他的灵机一动:你还不起,教小崔太太想办法呀!钱是她用了的,不是吗?她有什么办法呢?长顺抹着鼻子上的汗说。
亦陀把声音放低,亲切诚恳的问:她是你的亲戚?长顺摇了摇头。
你欠她什么情?
长顺又摇了摇头。
完啦!既不沾亲,又不欠情,你何苦替她背着黑锅呢?长顺没有说什么。
女人呀,亦陀仿佛想起个哲学上的问题似的,有腔有调的说:女人呀,比咱们男人更有办法,我们男人干什么都得要资本,女人方便,她们可以赤手空拳就能谋生挣钱。女人们,呕,我羡慕她们!她们的脸,手,身体,都是天然的资本。只要她们肯放松自己一步,她们马上就有金钱,吃穿,和享受!就拿小崔太太说吧,她年轻,长得满下得去,她为什么不设法找些快乐与金钱呢?我简直不能明白!你什么意思?长顺有点不耐烦了。
没有别的意思,除了我要提醒她,帮助她,把这笔债还上!
怎么还?
小兄弟,别怪我说,你的脑子实在不大灵活;读书太少的关系!是的,读书太少!
你说干脆的好不好?长顺含着怒央告。
好,我们说干脆的!亦陀用茶漱了漱口,喷在了地上。她或你,要是有法子马上还钱,再好没有。要是不能的话,你去告诉她,我可以帮她的忙。我可以再借给她五十元钱,教她作两件花哨的衣服,烫烫头发。然后,我会给她找朋友,陪着她玩耍。我跟她对半分账。这笔钱可并不归我,我是替冠所长收账,巡警不会来麻烦她,我去给她打点好。只要她好好的干,她的生意必定错不了。那么以后我就专去和她分账,这五百元就不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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