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杂乱无章的思绪中,他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当年那间小瓦房,回到了因为被罚而赌气时的模样、回到门打开时老头子神秘兮兮拎着一只山鸡得意洋洋的朝他炫耀的模样、回到了自己为了偷懒装病而被老头子追得满山跑的模样。
笑声抑制不住了,但却立刻没了笑意,笑容僵持在脸上,化成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到底是因为什么呢?心里好像少了些什么。哦……大概是避风港吧。
老头子还在,不管他跑到哪里,不管他在干什么,宋北云从来不会担忧,因为仍然会有人手拿着鞭子到处追他,而即便是他已是天下无双、已是儿女成行,他还能当孩子。
可是老头子不在了,从今天开始,他再想当孩子也只能是在清明冬至坟头烧纸时了。
其实这种感觉不是孤独更不是恐惧,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迷茫和不知所措,毕竟这算是宋北云第一次直面死亡。
真正意义上的直面死亡,曾经不光有多少人死在他的面前,他是可以抽身其外的。
疲惫感慢慢袭来,他紧绷的全身慢慢松弛了下来,慢慢的睡了下去。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已是艳阳高照。
从床上坐起,外头传来唢呐的吹吹打打,没有哭声只有锣鼓喧天。
他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来,双手撑着膝盖,双眼无神的透过玻璃看向窗外光秃秃的柿子树。
而这时,窗口突然冒出一个人头,宋北云被吓了一跳,看清之后却发现是赵性正扒在窗户上往里头瞧,看到宋北云坐在那,他就开始咚咚的敲打玻璃。
给他开了窗,赵性仔细打量宋北云许久才开口道:“你睡了七天你知道么,差点以为你死了。”
宋北云愣了一下:“七天?”
“你以为啊,老爷子清早时都出殡下葬了。”
话音至此,外头突然扬起一阵冷风,吹得宋北云浑身打了个哆嗦,他抬头看了一眼外头明媚的阳光又看了一眼赵性,突然浑身一软,却是哭了出来。
一个中年男人的嚎啕大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滑稽。
赵性趴在那也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等着,等到宋北云那股劲儿彻底缓了过去,他才从窗口钻进了屋里。
没有人回去埋怨宋北云,因为他本身就是个细腻而敏感的人,有人觉得他这么铁腕,不应当这样软弱。但铁腕和细腻其实并不冲突。
“外头有腊八粥,我去给你弄一碗来。”
一碗甜滋滋热腾腾的腊八粥,宋北云吃着却是味同嚼蜡,但随着身体的复苏,强烈的饥饿也随着席卷而来,他将一大碗稀粥吃了个干净,坐在那也仍然是无声无息。
“过些日子我也要启程了。”赵性靠在桌子前对宋北云说道:“到时候你送送我,这辈子……我们可能没法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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