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光启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
冬月初一,皇上颁旨,诏令早朝改制。对此,内阁六大阁员置若罔闻,集体装死。
这可苦了身兼鸿胪寺卿和礼部尚书的徐光启。因为这两个职务都和朝会有关系。朝会传统属于“礼”的范畴,归礼部管;而朝会秩序及主持则归鸿胪寺管。
前前后后已经来了好几波人,他们措辞不同,但意思只有一个:赶紧上疏劝谏皇帝,让皇帝迷途知返收回成命。
其中,翰林院里面那帮成天研究经史子集的年轻翰林们叫得最凶,他们甚至组织起几十号人跑到徐光启家里要他给个说法。
可徐光启根本就不想掺和这档子事儿,改元、春闱、颁行天下的历法、明年春季的春耕礼......这些事情哪件不比朝会改制这种小事来得重要。
但言官可不管你这些。你不上疏劝谏皇帝是吧?那我们就上疏弹劾你。
于是,翰林们和言官们开始了“两条腿走路”。一面引经据典以兴亡之道劝谏皇帝,一面则撸起袖子跟内阁和礼部过不去。
在大明朝的历史上,集体上疏会遵循一定的程例或是顺序。最先往往由职位较低的官员以委婉的文字上奏,之后接踵而至的奏章词句会越来越激烈,上奏的人的级别也会越来越高。
在这个过程中,皇帝会因为震怒而下令处分这些让他不快的人。但之后,在他们之上的高级官员会以“此事乃公意之体现”为由,请求皇帝宥免上疏奏事的官员。
请求宥免的疏奏里难免会夹带官员自己对此事件的看法,这便迫使整个朝堂卷入这场纷争。
抗议成功自然最好,但即使抗议最终失败,也可以鼓动舆论,发扬士气。
如果皇帝降旨廷杖,出现牺牲,那便可以青史留名、流芳百世。总而言之,怎样都不会亏。
不过这一次,翰林和言官们的攻势就像是打在棉花上了一样。递上去的奏疏不是不批,而是全被批为“知道了”。皇帝没有震怒,也没有惩处发起第一波攻势的低级官员,因此高级别的官员就不用出面发表自己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