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洛原本还想由自己来揭晓“有理”二字的出处,但朱由校的记性好得出乎了他的意料。所以朱常洛只能顺着这个话头继续问:“那你还记得朕是在赞同谁的意见吗?”
朱由校低下头,用上齿轻咬下唇,这是他思考时的标准动作:“父皇问方首辅,杨渊、冯三元、顾慥等三人的背后是否有人指使......方首辅回答说没有......之后父皇才点头应允,称‘有理’。”朱由校猛地抬头,失声道:“他在说谎!?”
“你知道方从哲为什么要说谎吗?”
“方首辅是这三人背后的主使......”朱由校对朝局了解不深,而且信息来源有限,所以他下意识地认为说谎的方从哲便是这次攻讦的发起者。
朱常洛见朱由校再次沉默不语,便向他投去鼓励的眼神。“朕方才说过了,你想问什么直言便是。”
“父皇既知方首辅欺君罔上,颠倒是非,为何不予斥责,反而称其为‘有理’?”朱由校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父皇您为何颠倒是非?
朱常洛推了推鼻梁,又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道:“谎言虽然有错,但方从哲说谎这一行为本身确是‘对的’。”
朱由校更加迷惑了。
“熊廷弼受命于危难之际,稳住了累卵般的辽东局势。而杨、冯、顾等三人却罔顾甚至捏造事实,对熊廷弼发起攻讦。你可曾想过,这些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吗?”朱常洛循循善诱。
“为了一己之私。”朱由校即答。
“说得好。但‘私’是指什么?”朱常洛追问。
“杨渊是杨镐的叔父。杨镐下狱,熊经略取代之,这个“私”是指‘私愤’。”朱由校稍思。
“余下两个人呢?他们可与熊廷弼没什么交集。”朱常洛提醒道。
朱由校想说嫉贤妒能、落井下石,但这个词还没到嘴边,他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方骗子”的身影。既然方从哲是在说谎,那这个答案就是错的。
“既然无私怨那就没有私愤可言。是为了私利?”朱由校很是思考了一会儿,才试探性地说道。
“熊廷弼下去了也轮不到他们上去。”朱常洛说着否定的话,但却在点头。
“他们是在为别人牟利?”朱由校明白了。“方首辅想经略辽东!”
“啊?”朱常洛的循循善诱之势被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