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画屏瞥了一眼邬又榕,邬又榕自知不爽之下,说话不好听,轻咳一声,就当这话没说过。那位吴小姐却已经眼带警惕的往这边走来。不过,她视线触及到乔画屏挽起的发髻时,又倏地一松,脸上也带上了几分笑意。——那明显是妇人发髻了,可见是个嫁了人的。乔画屏看向这位吴小姐。都说女要俏一身孝,这吴雅丽做事彪悍,但人却生得十分清雅秀丽,一身白衣更是把她衬得多了一分楚楚可怜的韵味。单看吴雅丽的长相,绝对想象不到,这是位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狠人。吴雅丽此时显然心情极好,她先是向着乔画屏几人微微颔首算是打了声招呼,继而语气很是亲热熟稔的问起了朱相宜:“朱郎,善医堂的昆大掌柜还有邬家的三少爷,你也是认识的?”朱相宜此时显然心情很是惨淡,再加上他也并不认识昆叔与邬又榕,面对吴雅丽的发问,他沉默以对。吴雅丽并不生气。甚至她也很是理解,她觉得经历了被囚禁,被逼婚这种事之后,朱相宜没有对她恶语相向,已经是极好的涵养了。是以,她眼神又落到乔画屏身上,拿乔画屏当起了话题:“这位是……”朱相宜几乎是立即接话:“这是我们村的一位娘子,她心善,听说了我被困住,替我们村里人来看看我,你不要为难她。”吴雅丽脸色飞快的变了变。她勉强笑道:“朱郎哪里话。眼下我们既已经有了婚约,你的同乡,便也是我的同乡。”朱相宜继续沉默,没有说话。乔画屏却突然开了口:“朱大夫,婚嫁一事须得你情我愿,你可想好了?”朱相宜浑身微微一颤。吴雅丽却因着乔画屏这话,彻底变了脸色,瞪向乔画屏的眼神,带了几分凶戾。邬又榕一看不对劲,往前一步,稍微挡在了乔画屏的侧前方,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乔画屏却是看都不看吴雅丽一眼,认认真真的看向朱相宜,等他的回复。朱相宜眼神剧烈挣扎,最后,他眼神落在乔画屏身前的邬又榕身上,又抿了抿唇,低声道:“我……既然已经承诺了娶吴小姐,自然会做到。”吴雅丽精神一震,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精神焕发起来。乔画屏点了点头。她自认已经仁至义尽了。这是人家朱大夫自己选的路,她也不会多加置喙。乔画屏笑道:“既是如此,那我也没别的话了——等明儿回了村子,跟村里的大家伙儿一说,也好让大家放心。”朱相宜沉默点头。邬又榕无端松了口气。说实在的,大概是某种直觉,他有点不太喜欢这姓朱的大夫看乔画屏的眼神。吴雅丽又笑了起来,这次甚至带了些意气风发,全然看不出是位刚丧父两日的女儿。她扶了扶鬓间的白花,笑吟吟道:“朱郎,眼下我家中还有丧事要办,就不留你这位同乡了。”顿了顿,吴雅丽又似笑非笑的看向昆叔与邬又榕,“昆大掌柜与邬三少爷,我也不留了。”邬又榕很是硬气的哼了一声:“稀罕。”他们家跟吴家也没太多交情,就周标那德性,若非今儿要帮人家乔姑娘,他才不迈进这吴家大门呢!邬又榕侧过头去:“乔姑娘,咱们走?”听得邬又榕对乔画屏的称呼,吴雅丽眼神闪了闪。称呼一个梳着妇人头的女子为“姑娘”?乔画屏从来就不太在意旁人对自己的称呼,她对着邬又榕一点头,又客客气气的跟朱相宜吴雅丽道了别。朱相宜嘴唇微微动了动,却依旧什么话都没说出口。最后,看着乔画屏跟旁人潇洒离去的背影,朱相宜脸色黯淡,肩膀也塌了几分。吴雅丽却是看不得这个,她上前,便要去挽朱相宜的胳膊:“朱郎~”朱相宜立即退开几步,有些难堪道:“吴小姐,虽说我跟你有了婚约,但请你不要这样。”吴雅丽撇了撇嘴,看在朱相宜还记得他们有婚约的份上,勉为其难道:“好吧。我也不是那等不讲理的人~朱郎,你看,我们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好?明年四月有个好日子,你看呢?那时候天气也暖和了,正适合成亲。”朱相宜脸色越发难看:“……明年四月你还未出孝。”“我家情况特殊,我爹若是泉下有灵,知道得了你这么一个品性端方的乘龙快婿,一定不会怪我的。”吴雅丽柔声道。然而朱相宜却坚持得紧,甚至极为难得的冷下脸来:“断然没有热孝期间成亲的道理。”吴雅丽见朱相宜真动了怒,她有些不高兴,但转念一想,眼下朱郎对她也没什么感情,她若是太硬来,伤了夫妻之间的和气,那也不值得。倒不如先哄着他,再徐徐图之。吴雅丽立即变作了笑脸:“朱郎别气,我不过说说罢了。就听你的。”朱相宜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身往院门方向行去。吴雅丽微微吃惊,又要去拽朱相宜的胳膊:“朱郎,你这是要去哪里?”朱相宜却是又躲开,涩声道:“虽说你我有了婚约,但也没有还未成亲,便住在你家的道理。”吴雅丽想说,前几日你不是也在我家么,现下又来计较什么。——不过,她顾及到前几日朱相宜因着不愿意娶她,她故意由着周标捆了他把他关在柴房里想磨一磨他的性子,这话终究还是没说出口。眼下他们已是未婚夫妻,再说这种话,多伤感情。吴雅丽便压下性子,勉强笑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到底你也是我吴家未来的姑爷了。我吴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哪里能让你住在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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